风起澜城尽飞花[出书版]_分节阅读_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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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过,陶然感觉脸颊上微有冷意,这才发现落雪了,雪花飞扬,夹杂在风中拂来,带着透骨的寒意,急忙加快脚步,想早些赶回去。

他走出外殿,宫门就在前方,正好有人迎面走过来,却是四皇子,陶然侧身立在宫墙一侧,躬身行礼,等四皇子匆匆走过去后正要离开,却听身后脚步声突然停下,四皇子道:「站住。」

陶然立住了脚步,天色已暗,他又身披玄色外袍,袍子帽檐压得很低,四皇子不会认出他,不过若走近相见,那便掩饰不住了,只听他问:「你是哪一卫的?」

「回殿下,小人在左统领手下做事。」

左统领手下,那便是负责内卫巡逻,若换做平时,四皇子不会在意,不过近来异动频繁,稍有风吹草动便不免心生疑窦,他倒没看出是陶然,只是看到陶然服饰不同,本能就想到宫内是否有何变动,有人暗地调动了侍卫。

这样想着,便更起疑心,转身走回来,陶然听到脚步声渐近,眉头微皱,正想该如何应付,就听有人从远处匆忙奔来,直至四皇子近前,附耳跟他小声说了几句,四皇子哦了一声,带了些惊惧之意,不再理会他,转身匆匆而去。

陶然没听到侍从的话,转头看着四皇子已随侍从走远,他似乎很慌张,举止中失去了以往的张扬,难得见四皇子如此惶惶,陶然心中一动,改了想尽快回家的念头,跟了上去。

陶然远远跟着,便见四皇子去的方向是皇后寝宫,已过了问安时辰,皇后这么晚突然遣人传他,想必是出了什么急事,内宫侍卫渐多,陶然怕被发现,提气跃身上了宫檐,暗中跟随四皇子进了寝宫,恰好宫外烛火燃亮,几名丫鬟挑着灯笼从里面出来,照红了当中女子的艳红长袍,却是芷兰郡主。

四皇子看到芷兰,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笑着迎上前搭讪,可惜芷兰看都没看他,铁青着脸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秀颜紧绷,反而别有一番味道,四皇子看得心痒,本想去追,又想到母后传召,只好压下了花花心思,抬步进了宫里。

落雪越来越大,在房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陶然想跟上去,恰巧前方有一队侍卫巡逻经过,他脚下湿滑,怕惊动了那些人,只好暂时伏在房顶上,等侍卫走远,才提气连纵,跃入内宫里,伏在檐上悄声探头看去。

寝宫里很静,随身伺候的宫人们都被遣下去了,宫殿里只有母子二人,四皇子正坐在下首跟她回话,霍皇后容颜端庄清丽,又保养有术,看上去相当年轻。

太子守淳的母亲过世较早,当时皇帝根基尚不稳,迫于霍家权势,便在数位嫔妃中立霍家女儿为后,心里却颇不喜她,近年来更是如此,平时若非必要,很少来这里,霍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并不吵闹,跟皇帝相敬如宾,暗地却一直借助霍家势力拥立自己的儿子,只可惜太子也非庸才,以致于他们费尽心思,始终无法让皇上废黜,反而这次因四皇子沉不住气,以火药炸山,惹恼皇帝,所以霍皇后一听到消息,就马上把儿子叫来,商议对策。

陶然侧耳倾听,都是霍皇后训斥之声,似乎四皇子行为不检,惹恼了芷兰郡主,方才芷兰便是为此来向皇后诉苦的,陶然只听她训斥半晌,最后道:「如此局势,你不思如何应对,还四处拈花惹草,当真是打算将那个位子拱手让人了吗?」

四皇子对母后一向都很惧怕,被斥责,不敢辩驳,只小声道:「是孩儿一时糊涂,只是近来琐事繁忙,才稍作消遣,万没想到会惹恼郡主,不过她脾气越来越大了,这点事也跑来向母后抱怨。」

「女孩子是这样的,不过她还有用,莫要去惹她,以后多顺着她一点。」

听了霍皇后的话,陶然有些奇怪,芷兰不过是邹宰相之女,蒙受皇后宠爱,才得了个郡主称号而已,四皇子身分显贵,怎会对芷兰有所顾忌?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皇后又道:「你太急于求成了,派兵围攻沐燕非,炸毁地宫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可知你这样做是把自己送到了浪尖上?」

「孩儿自是知道,只是太子步步紧逼,若不除掉沐燕非,孩儿总是不安,原本以为用了药人,便是出错,也牵连不到我们这里。」

「糊涂!」

霍皇后知道儿子的心思,无非是不甘心居于自己翼下,想一展抱负,可惜他毕竟太年轻了,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事已至此,再斥责也于事无补,于是道:「你派去的那些人中有两个领兵被生擒,由沐燕非押回,皇上已经知晓了,让刑部查清此事,那两个人此刻只怕已在刑部大牢里候审呢。」

此言一出,殿内殿外两人同时吃了一惊,陶然惊讶是因为他知道下午沐燕非才去见过皇帝,从沐燕非被宣召到现在前后不过数个时辰,连他都不知道疯掉的两人被押去刑部审问,霍皇后却已知晓,可见她的眼线有多广,四皇子则是惊讶于手下被生擒,想到刑部刑讯之残酷,他们若耐不住煎熬招了供,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勉强按捺住心慌,道:「他们已中毒,形同废人,就算审怕也审不出什么结果。」

皇后缓缓摇头,「若真如此,你父皇便不会把人交去刑部,他要的只是个口实,刑部多是太子的人,该怎么做他们很清楚。」

这句话让四皇子立时如坠冰窖,慌乱之下,急忙扑地跪倒,向霍皇后道:「母后救我!」

「你是我儿子,这话便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皇后脸上淡漠略缓,抬手让他起来,道:「只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以后莫再胡乱行事便好。」

见母亲镇定如常,四皇子心神渐渐定下,站起来,道:「孩儿记住了,孩儿这就去让手下马上把这件事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莫急。」见他慌乱,皇后不悦地皱起眉,道:「成大事者最忌心浮气躁,你冷静不如太子,机警不及沐燕非,怎还如此沉不住气?」

被母后斥责,四皇子不敢再言,唯唯诺诺立在下首,皇后脸色稍缓,拿起桌上茶盏,轻轻啜饮,半晌,才缓缓道:「药人是疯子,既然是疯子,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想控制他们,说不定一个不留意,反被咬一口,到时刑部的人无法向皇上交差,难堪的是他们。」

这话说得成竹在胸,四皇子恍然大悟,喜道:「原来母后你……」

霍皇后摆手打断了他,淡淡道:「此事你无须再挂心,反而御林军那边要多加注意,陈尚书举荐的两位统领你父皇都颇有微词,只怕将有异动。」

四皇子大急,咬牙道:「那沐燕非更留不得了。」

即便父皇不将兵权转交沐燕非,但削自己的权,等于间接助长太子之势,有沐燕非相助,自己再别想跟他一争高下,想到此处,他眼神闪过阴狠,杀机立现。

霍皇后一笑,「切莫担心,此事哀家已有计较,我们面前便有颗很好的棋子,不妨一用。」

陶然听皇后说到药人,立时品出她话里用意,以沐燕非个性,刑部问案,他必会在场,那日疯兵向他们偷袭时的彪悍历历在目,沐燕非武功卓绝,却怕被杀得猝不及防,这样想着,心便有些乱,没注意到皇后后面的话语,心思浮沉,愈想愈觉得不安,回过神,发现雪落得更急,他半边身子已呈白色,不由打了个寒颤,无心再听下去,急忙跃身离开,出了皇宫,提气向刑部奔去。

陶然出门时为掩人耳目,没有骑马,他轻功虽高,但毕竟无法跟快马相比,心急火燎地奔到刑部外,纵身跃入,取出汗巾掩住面容,一口气来到刑讯堂前,便听到刀剑相交之声远远传来。

他赶到近前,从檐下探头看去,便见大堂上灯火通亮,门口传来惨痛呻吟,却是被伤到的衙役在地上嘶嚎,堂上正厮杀到凶险处,那两名领兵便似疯了一般,拎起手中兵刃狂杀不止,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衙役也貌似疯癫,反戈相向,跟同僚战在一起,余下的衙役人数虽多,却终究不是军兵,被打得措手不及,自保尚且勉强,更别说去搬救兵,看到这些人疯狂砍杀,早生了怯意,不断后退,一时间刑讯大堂上乱成一片。

其中一人正在跟沐燕非缠斗,沐燕非武功高他很多,不过那人神智疯狂,武功突然之间离奇大增,居然跟他战得不相上下,阿南等人想帮忙,却插不进手去,另外几名刑部官员都在疯人紧逼下连连退避,还好有沐燕非随行带来的侍卫援手,邢远心自己也会些浅显招式,不至于立时落败,但已是万分狼狈。

那疯汉不知抢了何人佩刀,一番狂砍狠劈,他武功原本就颇高,再加上疯狂后的蛮力,连侍卫都迎接不住,邢远心退后时不小心踩到了官服下摆,向后跌倒,陶然眼见疯汉刀锋逼近,不及细想,身形轻纵,一个鹞子翻身,从屋檐下掠进大堂,半空中软剑已抽出,落下时,长剑拦住疯汉挥来的佩刀,剑花连点,将他逼退,让那几名侍卫有了缓气的机会。

堂上正混乱着,突然见黑衣人冲入战圈,不知他是谁,都凝神戒备,那边沐燕非却是一怔,他跟陶然相处已久,即便陶然一身黑衣,蒙着面容,也一眼认出了他,不由剑眉皱起,想过去相助,却被数人拦住,他又不能将真实武功显出,只能眼看着陶然被众人围攻,好在知他武功高超,倒不是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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