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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请自重!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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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从小就不会与人太过亲近,就算是至亲之人也是如此。她从娘胎里出来就体弱,还险些夭折,爹爹娘亲小心翼翼的把她养大,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碰不得摔不得。她自从懂事起,就每日喝着药隔着高墙听着别的孩子嬉闹的声音,就连家中的哥哥姐姐也不敢与她玩耍生怕会伤到她,起初她哭闹过,后来也就慢慢懂了。再后来,她病情加重,吴神医每月带她去寒山寺疗养。

漓山中有一名隐者,顾笙拜了她为师,学了武功。越是长大越是与家中亲人的关系淡薄起来,每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出门。顾笙知道娘亲其实一直都很自责很难过,她觉得是她怀顾笙的时候淋了场雨才让顾笙落下这个病根,其实并不是,但顾笙不能告诉顾夫人真相,因为真相太过残忍。她唯有慢慢疏远他们,疏远她的亲人,或许等到她离去的那天,他们才不会那么的悲痛。

可在她离去之前,她还要做一件事,一件能让顾府此后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事情。顾笙最爱做的事情大概是望着远处,其实你若是去问她你在看什么,她也不知道,因为她只是在发呆而已。今日娘亲教训叶锦书时她看在眼里,却突然有些羡慕,她知道娘亲很喜欢那个小大夫,不过那个呆呆傻傻的姑娘的确很容易让人喜爱,日后让她留在娘亲身边也不错,至少能逗娘亲开心。

是夜,顾笙又身着单薄站在房中窗边,止迁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许久了,她静静的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她在看着月亮,而她在看着她。“止迁,我这一世可能活不好了。”顾笙突然开口,声音轻的让人觉得是错觉。“会好的,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止迁慢慢的握紧拳头,从未摘下的面纱之上,那双常年隐在黑暗中的眼睛坚定而忧伤。

“你再带几身换洗衣裳,我新给你做的那双鞋也带去。这回你跟四小姐去寒山寺,可不能胡来,要听四小姐的话。”织娘一边唠叨着,一边往叶锦书的包袱里塞东西,叶锦书苦着脸坐在一旁道:“娘,就几日而已,我还要拿药箱呢,你怎么给我装那么多东西,我都要拿不下了。”她眼看着织娘又往已经鼓的很高的包袱里塞了一只鞋,只能郁闷的揪自己的头发。

“说来,这还是你第一次离开娘亲。”织娘停下动作,抹了抹眼睛。叶锦书赶紧跑过去抱着织娘的腰撒娇:“娘~就七日,你就当我去山里头采药了。而且我去的还是寺里头,到时候我给佛祖请愿,让他保佑您身体健康,保佑咱们平平安安。”织娘笑着揉了揉叶锦书的脸道:“可别在佛祖面前胡言乱语,对寺里的大师也要恭敬些,不可闯祸。”叶锦书连连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我现在去厨房给你做些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到时路上你别一个人都吃了,记得拿些给四小姐尝尝。”织娘说完就往外走,叶锦书跟着追过去,欢快的声音在院落的回荡:“我要跟娘亲去,边做边吃。”

13.漓山寒山寺!

漓山在朔州的最南面,朔州地界大,从顾府赶到漓山也要一天时间。顾四小姐月月都去寒山寺祈福,府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到了这日叶锦书拿着被塞的满满的包袱背着药箱一步三摇的走到门口,府门口正停着两辆马车,十几个整装待发的护卫。顾夫人正在马车前跟顾笙说着什么,二夫人站在一边手上拿着一个食盒,还有小丫鬟阿素抱着一个包袱站在一旁。“哟,叶小哥你这是要搬家吗,拿这么多东西。”最先看到叶锦书的二夫人打趣道,跟着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叶锦书没说话红着脸把包袱往身后藏了藏。

“叶小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顾夫人招呼叶锦书随她去一边说话。两人走到十几步开外,顾夫人拿着一个小锦袋塞到叶锦书手中:“这些银两你拿着,叶小哥你且记住,笙儿她的身子如今只能拜托你了。路上你多关照关照她,尽你所能替笙儿调养。”“夫人,我与娘亲吃喝用度如今都取自顾府,替小姐瞧病本就是我该做的,平日里我的例银一分不少,我怎可还能收下您的银两。”叶锦书将那些银两又塞回顾夫人手里,微皱着眉头,红扑扑的脸蛋上表情倒是认真的很。“我自然知道你是个孩子,但这些银两你得收下我才安心,你若执意不收,就帮我把这些银两捐给寒山寺当是香油钱。”顾夫人目光间竟是多了份恳切,叶锦书点点头接了那银子,想着到了寺里就把这些银两捐了,给四小姐还个愿。

出了城门一路向南皆是群山,虽则风景甚佳,但山路曲折弯绕,前几日又落了雨这路上更是泥泞不堪。叶锦书坐在马车上只觉得屁股被颠簸的没知觉了,而一旁的小丫鬟阿素却正酣睡的正欢,顾笙也拿着本书在看着。叶锦书怀里抱着装满桂花糕的盒子扭来扭去,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若是不适,就拿去垫着吧。”顾笙清亮的眸子里带着笑意,随手递过来一个布垫。叶锦书见四小姐和阿素各种垫着一个,此时也顾不上客气,连忙接了过去。顾笙勾了勾唇角,低头继续看着书。

叶锦书左瞧瞧右瞧瞧,又不知道该干吗,过了一小会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了顾四小姐身上。四小姐今日穿着素白的衣裙,上头用银色丝线绣着些古朴漂亮的纹路,她微低着头,有几束青丝垂在脖颈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略显苍白的樱唇,挺拔秀美的鼻型,长长的睫毛下是那双曾让叶锦书惊为天人的眸子。叶锦书看着看着就呆了,只觉得四小姐像天上的仙子一样清丽出尘。顾笙自然是知道有人在看着她的,起初并未在意,可那人是被点穴了还是如何,都傻楞楞的都看了一个时辰。“叶小哥,你怀里抱的是什么阿,是吃食吗好香阿。”阿素睡醒了,揉着眼睛问道。叶锦书眨眨眼终于将目光从顾笙身上移开,她惊异的看着阿素:“阿素姑娘你鼻子可真灵,这里头装的是桂花糕。”顾笙放下手中的书,也看了看叶锦书怀里揣着的盒子。

“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说让四小姐尝尝。”叶锦书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小块一小块淡黄色的糕点,香味扑鼻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四小姐,好吃吗。”叶锦书摇着脑袋凑过去,顾笙白皙修长的指间正拈着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吃着。“好吃好吃,叶小哥你娘亲做的糕点比咱们府里的师傅做的还好吃。”小丫鬟捧着盒子吃的正欢,嘴里塞的满满的还嘟囔着。顾笙点点头:“味道的确不错。”叶锦书笑的眼睛弯了起来:“那下回,我还叫娘亲做些其它的糕点给你们尝尝。”

寒山寺是一个百年老寺,经历过几次战乱几次饥荒,却仍高高的立于漓山峰顶。传闻曾有过好几位游历的高僧在此坐化,更是为这个百年老寺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都说寒山寺的香火灵,只要诚心就能心想事成,这附近的百姓蜂拥而至,更是有些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跑来祈福的人。顾家的马车被堵在了半山腰,叶锦书偷偷的往外瞥了几眼又被吓了回来,这整整一条山道上却是马车,还有一些赶路的人,硬是把上山的路堵的死死的。“四小姐,怎么今日这么多人来烧香拜佛阿。”叶锦书好奇的问道。“再过几日就是科举,有些考生或是家中亲人皆是来此求个好运能金榜题名。”顾笙捧着书,头也没抬的道。

“连这种事情也要求神拜佛,科举靠的是文采才能哪里是能靠好运得来的。”“有人求佛是为了财远,有人求佛是为了官运,还有人是为了姻缘,为了家人和睦身体康健。天下求神拜佛的人那么多,要不要求是一回事,能不能得又是另一回事。”顾笙放下书,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似乎透过了那车帘子看向了远处。叶锦书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道:“那四小姐是求什么呢,是家人和睦,还是身体康健。”“我求的,是心安。”顾笙回道,转头看向叶锦书,目光清冷坦然。叶锦书心中微微一动,莫名的竟有些心疼起顾笙来了。

当日,顾笙在寺里大师准备的禅房里盘腿而坐,闭眼静思一夜,而叶锦书和阿素自然是闭眼在梦中与周公相会。顾笙原本以为,这几日都会住在寺里,怎知第二日他们就去了寺庙后山的林子,那林子中有一栋宅院,听阿素说是顾老爷特地建在此给四小姐静养用的。四小姐只留了两名护卫守在此,其他的人都下了山,如今这院子里也就住着她们三人了。更让叶锦书没想到的是,那贪吃的小丫鬟阿素竟还是个大厨,做出来的饭菜甚是可口。

这日夜里,叶锦书背着药箱提着灯笼往顾笙的房中走去,山中寂静,但依稀隐约能听见寺庙和尚敲木鱼声。顾笙房中还亮着烛火,叶锦书敲了敲门道:“四小姐是我。”话音刚落,只见门便开了,叶锦书刚想行礼,却发现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顾四小姐,而是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眼神冰冷,手中还拿着剑的女人。叶锦书一惊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熄灭了,她往后退了两步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谁。”叶锦书觉得自己心噗通噗通的乱跳,腿都在发抖,连气也不敢喘了,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好危险。叶锦书握着拳头又问道:“四小姐?四小姐呢,你把四小姐怎么样了。”那蒙面女人并未回话,仍是冷冷的盯着她。莫非她是四小姐的仇家,那四小姐会不会被她伤了,叶锦书想到这,也不知从哪里生出股勇气来,竟推开了那站在门口的女子冲进了房间,却看见顾笙正稳稳的坐在桌边。“哼!”身后传来冷哼声,惊的叶锦书又是一颤,她转过身张开手将顾四小姐护在身后,看着那个逼近的蒙面女子抖着身子惶恐的道:“我们没钱!”那女子不再盯着叶锦书,而是将目光转向她身后的顾笙,叶锦书移着身子挡住那女子的目光更加惶恐的道:“也..也没色。”

14.七日蛊!

“叶大夫,不必如此紧张,她…是我的暗卫。”顾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手似安抚般轻柔的搭在叶锦书的肩头,搭在肩上的手冰冷的透过衣衫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凉意.一个正常的人怎会有如此低的体温呢,叶锦书察觉出了不对,转身一看,顾笙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紧紧的抿着,眼中竟透出几分妖冶的艳红,虽看上去神智清明,但瞳孔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色,已然觉察到了自己身体有变化的顾笙挑唇笑了笑,衬着那血色的眸子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此刻竟异常的妖媚起来:“真没想到居然比以往提前了一日,小大夫,拜托你了。”话音落了,便屈指狠狠的点在自己肩侧。

眼看着顾笙就要昏迷倒地,叶锦书赶紧伸手去扶,还未碰到顾笙却觉得有一阵强风掠过她身边,待叶锦书反应过来时,顾笙已经躺在了床榻上,而自己的脖颈上却是一凉,一把锋利的剑就这么搭在叶锦书的咽喉处。“救她,若是她出了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冰冷的眸子中透着几丝悲痛,止迁定定的看着叶锦书。平日里胆小的小大夫此时却是忘乎生死一般,丝毫不理会那柄能瞬间割破她喉咙的利刃,转身就将药箱放在桌上翻找起来。

殷红的血液从手腕上割开的伤口慢慢淌进铜盆中,白皙的手臂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银针,躺在床上的顾笙闭着眼,眉头紧紧的皱着,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是痛苦隐忍的神色,叶锦书满头大汗异常认真的举着银针利落的下针。一旁的止迁直直的站在床榻边,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叶锦书的动作。最后一针落完,叶锦书将目光转向那盆真在冒着寒气的铜盆,人的血液原本是温热的,可从顾笙体内流出的血却如同冬日里的雪融水一般,冰冷刺骨。盆中的血已有半盆,若是再流下去,恐怕这人也撑不住了。顾笙的脸越来越苍白,胸口的起伏慢慢的微弱了下来。

“快,快。”叶锦书紧紧的握着拳头死盯着顾笙正在流血的伤口,止迁的呼吸声也变的重了起来。终于,一丝血腥味慢慢传来,那是温热的血才有的味道。叶锦书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汗,赶紧为顾笙止起血来。

天色灰蒙蒙的快要天亮了,叶锦书靠在床榻边看着顾笙那仍苍白虚弱的脸,胸腔的心脏像是被人握在手心揉捏一般,说不出是痛还是其他什么感觉。身体明明疲惫的要命,可脑袋却无比的清醒。叶锦书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了顾笙的额头上,略有些冰凉但却柔软的肌肤在触到她手掌的那瞬间,叶锦书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仿佛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抖。叶锦书楞了楞,收回手捂住胸口,怎么会如此,这是什么症状难道自己也病了。她傻呆呆的望着顾笙,喃喃道:“四小姐,我好像也生病了。”

七日蛊,虽名中有蛊字,却并不是蛊。这天下间,知道七日蛊的人,如今恐怕也就两只手能数清了。它只出现过一次,在三十年前,只一次便让天下震惊。

三十年前,李姓皇族曾发生过一件惨案。那时,先皇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就是如今的皇帝,不过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藩王,先皇并未将其放在眼中,先皇最宠爱的便是另一个儿子,当时的太子李文诏。太子虽不是什么才德通天之人,却也算得上是一个贤德的储君,性子温和却不懦弱,对朝政亦是中庸之态,虽无什么政绩却也不曾犯过大错,朝中上下对太子也甚是满意。可就在某一日夜里,那受尽宠爱性子温和的太子殿下却疯了,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赤红着双目如同恶鬼一般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撕咬至死。完全失控的太子甚至冲进了皇后宫中咬伤了他的生母皇后,那一晚的皇宫,高高的宫墙内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最后,一国的储君竟被禁军射杀于宫中。而自那晚后,被救下来的皇后三尺白绫吊死于殿内,老皇帝从此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也薨了。

而后如今的皇帝,当时的藩王李泓彦便顺位登基,从此严禁民间百姓朝中官员再提及先皇及先太子一事,时间慢慢流逝,三十年过去了记得此事的人虽尤在,可却没人知道当年的太子为何会突然发狂。民间谣传甚多,有人说太子是中了邪,有人说太子是因触怒了神灵,还有人说是其实太子是被人谋害的。可让太子疯魔了的原因,的确就是七日蛊,一种似药非药似毒非毒的东西。

当年,顾笙体弱,幼时便常常咳血本该早夭,吴神医妙手回春竟是生生将她延命至十岁左右,本以为再无法为顾笙续命。岂料有一日,那病恹恹的孩子竟恢复如常人一般,甚至红光满面气息绵长。吴神医甚是震惊,连夜便去寻他的师父老鬼医,两人翻查古籍又探其脉象,终于找到了病根,竟是那当初将先太子害的家破丧命的七日蛊。之所以说它似药非药,似毒非毒,乃是因为那七日蛊能让人百毒不侵延年益寿,可却也会夺人心智嗜血成狂,每到月末那七日,人体内的七日蛊便会分泌出毒液,那毒液能使人的血液瞬间变的冰凉丧失神智,而失去神智的人会格外的渴望鲜血,与自己体内相似的鲜血,没错,七日蛊的解药便是至亲之人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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