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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_第45章

无奈排第七Ctrl+D 收藏本站

“喏。”两名躬身为她托着衣摆的侍女立刻放下裙摆,交手碎步关门退了出去。

栗姬勾画完美的细长媚眼向姐妹俩的方向看过去,透过绯色帘幔的间隙,隆虑觉得她竟能清楚的看到那双眉目眼角一带而过的刻毒笑意。她的身后是捧着一直装饰精美檀木小箱的心腹侍女红梅。

“公主,近来可好?”

栗姬微扬着下颌,一步步走上来抬手将轻盈的纱制帘幔拨开,她的手比一般女子还要细瘦袖长,在隆虑的眼里近乎枯瘦妖异,不知为什么隆虑心底对她的排斥在这一刻甚至变成了惧怕。

“谢栗娘娘垂询。”

尽管警惕而抵触,南宫公主跪坐在软垫上还是微微欠身,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回答,只是她抬头的时候不禁眯起了眼睛。光线晦暗的寝室里栗姬黑发红衣,杏眼桃腮,晃动的赤金流苏和贴满宝石的发簪将她妆点的贵气夺目,可是她的美艳却那么尖锐,让人本能的想要避开,甚至不愿直视。

栗姬小巧殷红的唇勾了起来,看着南宫笑了:“真是奇了,隆虑公主出嫁的日子定了,眼见一天一天的近了好日子,怎么哭了呢,到是这真正可心可怜的人儿,怎么反倒没事人一般。南宫公主的气色那么好,难道真的不在意远嫁?”

隆虑闻言低下了头,目光没有交点的看着地面,似乎有些心虚,相反南宫公主却抬起头直视着栗姬疑惑道:“娘娘是什么意思,谁要远嫁?”

“哎呀,我的好公主,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栗姬故作惊讶躬身拉近自己与南宫公主的距离道:“陛下已经决定将公主下嫁给匈奴的君臣单于,公主日后就要做匈奴人的阏氏了。”

南宫公主先是震惊,继而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道:“娘娘不要取笑南宫了,前次南宫的侍女秋月已经被父皇下旨册封为公主嫁给了匈奴大单于。”

“公主啊,我哪里敢在这件事上取笑,这事清早就在长乐宫议定了,陛下确定公主为下嫁的人选,现下只怕整个汉宫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能单单只瞒着你呢?你看我是有事才先回了鸣鸾殿,手头又有写好东西,顺便来给公主送添妆的嫁礼,就怕过了晌午来送礼的人太多没了我的地方呀。”栗姬指着侍女红梅手中的盒子道。

“不可能……”南宫毕竟年纪不大,栗姬的话刚说完她就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绝不可能,隆虑,你说栗娘娘说的这个笑话好玩吗……”

南宫公主强笑着转身想跟隆虑说话,却发现隆虑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南宫心下一颤,钝痛从胸口传到全身,她自欺欺人的摇着头,“你不告诉我?不,不,你不可能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

“姐姐,其实,其实我……我昨天看到了母亲给父皇的上表,就是,就是请求父皇将姐姐嫁给军臣单于。”隆虑公主终于沉不住气,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不可能!”南宫忽然站起身,情绪激动,“母亲不会这么做!”

栗姬上前几步在南宫公主的身侧用诱惑的声音道:“公主,你怎么那么能那么单纯,你想想若是不将你送给单于,你母亲如何能暂住猗兰殿,怎么能解除禁足?这是往近了说,要是往远了说,公主不去和亲,胶东王还回得了宫里吗?”

栗姬转了转眼珠继续道:“不瞒公主说,馆陶长公主给陛下出的这个让公主远嫁的主意可真是绝了,不但能让你母亲心甘情愿的献出公主保住她自己的地位,还能让馆陶长公主未来的女婿胶东王回宫,就是可怜了公主啊,我就是想不明白,同样是做母亲的人,长公主能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阿娇出这个主意,怎么公主的母亲就这么狠心呢。”

南宫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缓缓的摇头,泪滴不受控制的从她睁大的眼睛里流出来,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姐姐,你别哭……”隆虑公主毕竟心疼姐姐,拉着南宫公主手想安慰她,却没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栗姬的嘴角和媚眼轻轻的动了动,似笑非笑,在南宫耳侧继续道:“哭有什么用,公主还是快些去长寿殿,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来的齐全,想必在这些人面前公主求太后还有转圜的余地,再不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是啊,姐姐,我陪你去,咱们马上就去长寿殿求祖母皇太后!”隆虑公主立刻下榻,“敏儿,快给我梳洗,准备车驾,我呸姐姐立刻就去长乐宫!”

“真的有用吗?”听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南宫公主终于有了反应,她平常虽然柔婉沉静,可到了此刻也早就六神无主,更不要谈什么理智了。

“有没有用还不是要看公主的表现?听说匈奴人凶残野蛮不说,父若死,儿要呈庶母为妻,这种事情……这等禽兽之事,别说是公主,就是寻常的姑娘为了避免也真是宁愿一死。”

“我……”南宫公主忽然要紧了下唇,眼中闪着决绝的光:“若是父皇不肯收回成命,南宫宁愿死在汉地也绝不入胡天一步!”

栗姬站在猗兰殿外,望着姐妹二人的车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红梅,你这法子好,死一个公主算什么,有我在,王娡和他儿子就再也别想翻身!”

  ☆、第39章 远嫁奴匈

长乐宫长寿殿外,空中彤云翻滚,适才还艳阳当头,不过短短的时间内便传来了闷雷涌动的声音。

长寿殿大殿里的贵人们闻得雷声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几十米外照亮阔殿的唯一光源——那道九米宽的大殿入口。

今天并非一个好日子。馆陶长公主心里想,望着远处慢慢黯淡下来的天光走神了。

她听不清王娡的诉求,也听不清天子的意见,只是看向远处的大门,看到大门的两侧博衣宽袖的宦官双手拢起,静默的弓着背,他们空洞的眼睛望向青石地面,仿佛对外面的雷声充耳不闻,灌入大殿的风将他们垂地的衣袖吹起,画出沉默而寂寥的弧线。

轰隆——又是一阵沉闷的雷声。雷声过后的短暂时间里,阴暗的大殿之内一片沉默。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窦太后坐在长寿殿的主位上闭着眼睛,眼疾让她对声音早已格外敏感,不似他人的侧目观望,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唇边露出浑浊的笑意。

“这个时节变天确实太快了,可不是就像孩子的脸。一会哭一会笑的。”朝元长公主笑着说完,程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美人便点头附和起来。

十数名身穿白底黑花汉服的妙龄宫女捧着灯心铜碗整齐的进入大殿,她们黑发及腰,被一根红色丝带高度一致的绑在发尾,此时正规矩的分作两排点亮了铜柱旁边一只只灯架上的十二碗青鹤灯。

沉默,依旧是沉默。

馆陶长公主望向对面末席而坐,安静垂首的王娡,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她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因此今日至始至终她都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勇气才能让王娡狠绝至此,将自己的女儿拱手相送,送到大汉死敌、年过六旬的匈奴单于面前。

这个女人疯了。馆陶长公主看着脸色平静到毫无生气的王娡想。

“我看天子也乏了,这件事哀家同意,为了大汉的稳定与繁荣,王姬的上表哀家准了,对她的做法哀家很欣慰。”窦太后的声音低缓,将每个字都说的异常清晰,“既然王姬说南宫深明大义,那哀家就不操心了,你让南宫早做准备吧。”

前一刻还目光呆滞的王娡听到窦太后的话立刻起身避席,在大殿中央跪下来双手平伸而后额心触手行大礼道:“喏,妾身代南宫谢太后成全·。”

轰隆,轰隆——啪咔——

明亮的闪电闪过,殿外惊雷乍响,瓢泼的大雨铺天盖地降临宏伟阴沉的汉宫,豆大的雨点敲击着汉白玉石阶和兽头青碧瓦,发出啪啪的响声。

伴随着密集的雨声,黄门宦官尖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启禀太后、天子,南宫公主求见。”

看到窦太后微微颔首,天子一抬手宦官会意转身扬声道:“宣南宫公主——”

“宣南宫公主——”

“宣南宫公主——”

带着回声的几道宣入叠叠响起,大殿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伴随着那一声声雨中的高唱望向门口,六十八级汉白玉台阶之上,南宫公主冒雨而入,她的步速很慢,浅紫色的兰花交领衣裙系数被雨水打湿呈现出绝望的玄黑色,从来都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美丽长发此刻狼狈的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从馆陶长公主的角度看去仿佛彤灰色的天幕中走出的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身体。

“南宫……”王娡转身看着大殿的入口喃喃的念道。

南宫公主一步步走向大殿的中央,她惨白的脸色将执着的黑色瞳仁映的更加深邃,仿佛从不透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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