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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_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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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烧书房,是为了掩盖密室和周奎身上逼供的痕迹。杀母之仇得报,可是谢家蒙冤一事依然是疑案重重,当年外祖父谢再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重阳节,是举家登高赏秋景的日子,大功坊徐府街全福巷却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远处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国公府瞻园,连沐休在家的国公爷徐达都被惊动了,带着家将们去周府救火。

火势终于被控制住,家将们从一片焦土里寻到了周奎已经炭化的尸首。刚刚失去老战友开平王常遇春,此刻又失去昔日最信任的幕僚周奎,魏国公徐达看着焦黑的尸首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尸首上面。

不到中午,全福巷周侍郎府失火的消息就传遍了金陵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走街串巷到处贴告示,警戒街坊居民注意防火。

宋秀儿从点心铺买了重阳糕回来。百和堂依旧没有病人求医,重阳节按照民俗要喝菊花酒,偶有一些路人进店买干菊花泡酒喝。

姚妙仪趴在案头打瞌睡。在周府几乎折腾了整晚,一夜未眠,身体是疲劳的,要歇息了,可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周奎最后的言语,根本睡不着觉。

身体和脑子的反应相反,激烈交战,姚妙仪觉得头都快炸裂了。

“小姐昨晚又睡不着觉啊?吃点重阳糕回去补眠吧,反正也没有什么病人。”宋秀儿将重阳糕摆上,重阳糕上头摆着两只面捏成的白羊,表示“重阳”之意,还插着五颜六色的三角旗旗帜,味道甜腻,姚妙仪不喜欢吃重阳糕,不过这道糕点胜在造型很喜庆。

就像端午节吃粽子似的,无论是否喜欢这个味道,也必须吃一块,应景而已。

姚妙仪打了个呵欠,强打起精神圆谎,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说道:“白天睡觉,晚上又要失眠了。我还是撑一撑,秀儿,阿福,反正没什么生意,不如我们提前打烊出去玩吧,重阳节登高望远,我们去那里玩?”

看门的阿福说道:“听说秦淮河旁有不少富人家摆菊花盆景斗富,沿河全是各种菊花花架,你们去赏花吧,我看店——今日干菊花卖的不错,提前打烊怪可惜的。”

听说赏菊花,宋秀儿玩心大起,“登山太累,还是赏花舒服,咱们离秦淮河近便,走走就到了。今天就有劳福叔看铺子,我们回来给你捎带一包蟹壳黄梅菜肉烧饼。”

阿福无肉不欢,点心都要吃荤的。

三人一边分食着重阳糕,一边闲聊,话题无外乎是今日凌晨全福巷周侍郎府的火宅。

“听说宫里头都被惊动了呢,有太监去了周府,我买重阳糕的时候,就看见太监的车驾,足足有三十多个护卫跟着。”

周府之行,有得有失,杀母之仇得报,不过谢家蒙冤之事依然在迷雾中。姚妙仪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懒懒的吃着重阳糕,手里玩着糕上的小彩旗,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车里的是太监,而不是官员或者女官?”

宋秀儿说道:“我看见有人在路边行礼,叫车里的人‘黄公公’呢。”

姚妙仪暗道:黄公公?莫非就是苏州城捉拿明教密党的太监黄俨?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走进来两个家丁模样的人,身上带着孝,应是家主有丧事,但是神情颇为倨傲,问道:“听闻这里有个女大夫?跟我们走一趟。”

姚妙仪最烦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丁了,家丁如此,主人家八成也不是厚道人,她不和这种人家打交道,赚钱再多还不够受气的,干脆将生意往外推,“我们要打烊了,两位去别处请大夫。”

家丁鼻孔朝天,扔出一锭银子在桌上,“这个总该够了吧?”

足足有五两银子!百和堂从开张到今日,利润加起来都没有赚过五两银子呢。

阿福眼睛一亮,宋秀儿则朝着他摇摇头,表示不要接这单生意。

姚妙仪一夜没睡,心情糟糕透顶,暴躁脾气上来了,摆手说道:“银子拿走,另请高明。”

一阵粗气从朝天的鼻孔里冲出来,家丁挽了挽袖子,“哎哟!我说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杠头(傻瓜),要你去看病是给你面子知道不?我们常家是堂堂开平王府,太医院的御医都请得,你这个民间医婆反而推三阻四的?”

  ☆、第21章 浮沉无形

姚妙仪暗道:开平王府?常森他们家的家丁?难怪都戴着孝,王宁就住在开平王府,有这种捧高踩低的家丁,王宁在常家的日子恐怕也没他说的那么轻松,报喜不报忧罢了。

阿福腾地站起来说道:“说话放尊重点,我们姚大夫医术高明,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医婆,要看病找御医去,我们不伺候!”

阿福面粗心细,他晓得王宁是开平王府的座上宾、王府三爷常森的结拜兄弟,所以才敢这样直言驳斥。我们百和堂是有靠山的。

谁知家丁大怒,叫道:“小小平民,也敢对着大爷乱吠,今日若不砸了你的药铺,大爷以后就没脸在金陵城混了,来人,给我砸!”

阿福暗道:此人如此无礼,莫非不知道王宁和百和堂的关系?

家丁骂骂咧咧的,作势要砸药铺,邻居绸缎铺和绣楼等掌柜伙计们有来看热闹的,也有几个厚道人跑进来当和事老,拉扯着劝道:

“有话好说,莫要动手。”

“女人家撑门面开铺子不容易,大爷多担待。”

“是啊,万事好商量,做生意和气生财,姚大夫,快给这两位爷陪个礼,咱们老百姓惹不起的官司。”

阿福将姚妙仪和宋秀儿拦在身后,宋秀儿不忍姚妙仪被人折辱了,她是个直性子,踮起脚尖大声叫嚷道:

“开平王是盖世英雄,可惜他尸骨未寒,你们这些家丁狗腿就出来祸害百姓!我才不怕你们!敢砸百和堂,我就敢去皇宫门口敲登闻鼓告御状去!城隍庙的人皮还缺几张呢!”

其实城隍庙示众的人皮都是官员的,家奴可没有这么高的“待遇”。

听到狗腿二字,两个家丁红了眼,再闻“人皮”,更加怒火攻心,“乡下来的土包子!你知道皇宫的门朝那开么?敢剥老子的人皮,老子先打烂你这个小妇养的嘴!”

宋秀儿闻言,脸都气白了——她以前被继母卖到扬州,老鸨将她当瘦马养着,差点沦落风尘,成为“小妇”了。

阿福见状,忙说道:“两位稍安勿躁,你们是开平王府家丁,我们百和堂和常家也有渊源的,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人自己打起来了。”

家丁叉腰骂道:“谁和你一家人?我们开平王府是太子妃的娘家,你这个臭药铺敢胡乱认亲戚?走,跟我去衙门,治你乱认皇亲之罪!”

言罢,就来拉扯阿福,阿福一边推搡,一边大声叫道:“不是和常家攀亲戚!我们和府上住的王千户是老邻居!王千户和你们常三爷是——”

“你们住手!”

没等阿福将“结拜兄弟”四个字说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走进医馆,出言阻止了家丁的恶行。

一见到此人,两个家丁立马从恶犬变成了俯首帖耳的忠犬,“崔嬷嬷,这些外地人不知好歹,敢对咱们王府不敬,还想冒认皇亲,小的就给他们一点教训。”

崔嬷嬷穿着天青色素面对襟衫,颈脖处有一对白玉云纹领扣,玄色马面裙,举止端庄有礼。度其相貌气质,应该是开平王府地位比较高的管事嬷嬷。

看其面相,应该是个懂礼知礼的,宋秀儿忙解释道:“我们平民百姓,不敢对开平王府无礼,也并非有意拒绝。实则是今日重阳节,百和堂要提前打烊休息,回家过节,不接诊的。”

“你们就是这样请大夫的?”崔嬷嬷扫了告黑状的家丁一眼,家丁立马垂首敛眸,大气都不敢出了,崔嬷嬷对着姚妙仪行了一礼,“下人粗鄙鲁莽,还请姚大夫海涵。这一次是想请姚大夫进王府,给我们家主人瞧病。”

姚妙仪站起来,还了半礼,说道:“开平王府都是贵人,请的都是御医这等杏林高手,民女不敢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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