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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_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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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的里八刺反问道:“身为人子,莫非愿意见父母含冤九泉?栾八郎,你还记得是何人谎称盗墓贼偷挖你父母的陵墓?”

栾八郎迟疑片刻,说道:“我在杭州书院读书,中午时一个男子跑进书院,说有人盯上了我父母的随葬品,已经勾结了看守祠堂的老苍头,开始动手挖坟了,我气不过,就和要好的同学赶到金华,这附近的农夫和渔民也听说了此事,就相约一起来祠堂抓盗墓贼。”

买的里八刺问道:“盗墓是重罪,你为何不事先去衙门报官?而是集结百姓来祠堂?”

栾八郎说道:“那个传递消息的男子说事情紧急,要我先带人来祠堂阻止你们盗墓,以免惊扰先人,他骑马去了金华衙门报官,随后就带着官兵赶到这里。”

买的里八刺冷哼道:“这个男子就是传谣之人,他挑唆你们攻击朝廷官员,自己早就跑了,根本没去衙门报官。”

  ☆、第99章 萤火传情

栾八郎幼年遭遇家族巨变,带着疯癫的姐姐在叔伯手里艰难的讨生活,是个坚强的少年,此时发觉自己被人当枪使,短暂愤怒之后,立刻冷静下来,取了笔墨画出挑唆传谣之人的画像。栾小姐善丹青,栾八郎资质稍显平庸,不过画个人像是足够的。

金华城,白沙溪。

即徐妙仪率先脱身后,朱守谦朱棣等人也随即逃出祠堂。众人在白沙溪边会和修整,算是逃过一劫。

众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小伤,徐妙仪大显身手,包扎的包扎,上药的上药,朱棣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想起了在北伐军营时,妙仪女扮男装当军医时的场景。

不知不觉相识已三年了,徐妙仪就像春天的细雨,润物细无声似的占据了他的心,滋润着爱情的种子生根发芽,并在不知不觉中迅速长大,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另他无法忽视,也无法跨越,霸道的占据着他的心灵,眼里有了她,就容不下事情了。

巍峨的青山,汩汩流淌的溪水,岸边呻/吟呼痛的伤员,窃窃私语的夏虫等等,这一切在徐妙仪出现的一瞬间都消失了。

他眼里只有一个她,她在蹙眉,转身,弯腰,蹲下,洗濯手上的血渍,每一个动作都是完美的,他贪婪的追寻着她的脚步、她的身影、她每一个表情……

“鬼叫什么?骨头又没断,消肿了就好。”徐妙仪凶神恶煞的教训二哥,“安静点,万一把那些平民引过来怎么办?”

徐增寿捂着左胳膊,依然鬼哭狼嚎,“疼啊,好疼!”

徐妙仪听得心烦,拉着徐增寿的胳膊,往反方向用力一扯,活生生卸下了他的左关节。

啊!

徐增寿爆发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徐妙仪面沉如水,说道:“什么叫疼?这才是疼。”

徐妙仪咔嚓一声装好关节,徐增寿当然又是一声尖叫。徐妙仪说道:“现在还觉得胳膊疼吗?”

比起卸关节的疼,现在确实不算痛了,徐增寿不敢说话,含泪点点头,心中暗道:天啦,我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哥?

常森也受了伤,但他在军营里见识过徐妙仪残忍的疗伤手段,咬牙没有像徐增寿那样哼出声来,就怕惹了徐妙仪不高兴。

徐增寿终于闭嘴了,徐妙仪指着坐在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的朱棣说道:“你学学人家燕王殿下,以前在战场的时候,被砍得露出了白骨,我给他缝针的时候,人家哼都不哼一声,这才是男子气概,你好歹也是徐家的儿郎,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

徐增寿低声不敢辩驳,就怕惹了妹妹生气,又来折磨他。

一旁的难兄难弟常森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低声说道:“以前我说她在军中有姚屠夫之名,你还不信,现在终于明白了吧?你妹妹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悍妇。”

对妹妹忍气吞声,对朋友两肋插刀,徐增寿护短,给了常森一拳头,“给我闭嘴,她悍不悍,关你屁事,世间有千种女子,难道个个都像你妹子那样温柔娴静才好?”

提起了妹妹常槿,常森难得有一点正经的模样,说道:“其实我大姐姐在没当太子妃之前,她的性格和你妹妹很像,大胆泼辣,敢做敢为,经常穿着男装,带我们几个弟弟妹妹出去玩,给我们买路边摊子的小点心吃。我们兄弟姐妹都怕爹爹,可就她不怕,敢和爹爹顶嘴,爹爹也最宠她,可后来……”

常森长叹一声,“后来她当了太子妃,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太子喜欢诗文,不喜武功,她就收去了所有的兵器,拿着诗书苦读,再也没见她骑过马了。他们都说大姐越来越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可是我觉得她从嫁入东宫开始,就一直不开心,连笑容都是挂在脸上,没有到心里去。到底人这一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努力的让自己不开心?”

徐增寿没有想到好朋友会突然惆怅了,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的原则是努力的让自己开心、让在乎我的人开心、让我的敌人和对手不开心。常森,咱们是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你就是我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人。别愁眉苦脸了,你看着溪水的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

“你再看这天上的月亮,各种阴晴圆缺,一个月只有一天是圆的,所以事无两全啊,太子妃享受了富贵和尊贵的地位,那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你非要盯着缺不放,从不看圆的那一面,当然会很痛苦了。”

常森一看天上,乌云遮月,“胡说八道,今晚那有月亮?”

徐增寿说道:“就是嘛,一个月只有一天是圆的,遇到天气不好,干脆一天圆的都难全,连月亮都是如此,更别提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凡事都想开点,别钻牛角尖出不来了……”

金华城白沙溪得名于溪边如玉石般晶莹细幼的白沙,徐妙仪给众人诊治的差不多了,已累的满头大汗,夏夜天热,她干脆脱去了鞋袜,踏着溪水的白沙洗濯脸颊脖子等□□在外的肌肤。

朱棣莫名有些委屈,涉水走过去问道:“怎么不问问我的伤势如何?”

徐妙仪一怔,说道:“他们都呼痛,唯有你一直闷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你没事。”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话糙理不糙。朱棣年幼生母去世,幼小的他反过来还要照顾襁褓中的亲弟弟周王朱橚,因此养成了含蓄内敛的性子,安静惯了,不是那种受了伤痛就嚷嚷求安慰的皇子。

你觉得痛或者无奈,是因你还不够强大,求人和求饶都是没有用的。朱棣在追求着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却不知在爱情面前,一味逞强,反而会让对方忽视你。

“这里。”朱棣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和腿,还指了指下巴的淤青,“还有这里,都疼。”

看着朱棣委屈的小眼神,徐妙仪有种看见一头庞大的黑熊在撒娇的感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走近过去,看了看伤势,“并无大碍,回去敷一些膏药,七天就恢复如初了。”

朱棣下巴有青色的胡茬,摸在手指上有一股麻痒之感,而这股麻痒通过手指,一直传到了徐妙仪的心中,心中的琴弦被撩拨的动了一下。

嗯,这种感觉令人胆怯,但有一种难言的快乐。徐妙仪有些不舍,觉得他的下巴的淤青像是粘上了浆糊,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手指从他的下巴上松开。

“还有这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朱棣从半空抓过徐妙仪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徐妙仪的掌心紧贴着他的心脏部位,感受他起伏的胸膛,还有狂乱的心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低声说道:“哦,很疼吗,那我回去找一找,看有没有膏药。”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朱棣牢牢的抓着徐妙仪的手,“你就是我的药。”

这个……徐妙仪愣住了。

脚下溪水流淌,清亮怡人,徐妙仪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了,什么外租之冤、杀母之仇,压抑在胸口的疑云都消失不见了,方才还觉得聒噪讨厌的夏虫,此刻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好像唱着某种江南歌谣。

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围着他们翩翩飞舞,光芒好像是随着夏虫歌唱的韵律闪烁,将他们年轻的脸颊映衬着柔和光亮,朱棣将她按在胸口上的手换换向上移动,停在他滚烫的唇边。

朱棣的唇很薄,就像一条线,却烫的惊人,他轻轻吻了一下徐妙仪的手指。

徐妙仪觉得自己的食指像是在炭火上烤着,这一股灼热之感,直到了夜间住进客栈,入了梦,都依然滚烫,好像那个吻烙进了她的灵魂。

次日清晨,金华知府亲自督阵,出来辟谣,栾八郎已经将传谣人的画像勾勒完毕,惟妙惟肖,金华知府立刻下令全城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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