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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小麦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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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晞晖什么也没说。刑龙若接个手机,说是那天拿枪打他的绑匪翻供,让他过去看一看。他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米晞晖在他后面淡淡道:“有事儿?”

刑龙若啊了一声。

米晞晖道:“那你就去吧。”

刑龙若走到他跟前,低声道:“过去几年……真是对不起。”

米晞晖顿了顿,看着他:“你去忙吧。你尽忠……我尽孝。”

第8章

刑老爷子又没事儿。刑龙若走了之后,刑老太太神秘兮兮地把米晞晖拉到屋子一角,塞给他两个非常大的硬纸证儿。大红色的封面,米晞晖一看就愣了。

“这是咱家的祖宅。”刑老太太说:“刑家解放前的家业非常大。根基就是这个祖宅。之后被没收,八几年又还了回来。重新办的两证,刑家祖宅是受保护的。”

米晞晖翻开,刑家祖上竟然是徽商,他一直不知道。解放后北迁,到了北方。房子或许不值钱,但这个地皮的价要了老命了。

不可估量。

饶是米晞晖,看到如此庞大的家业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咱老刑家命好,祖上积德,反正宅子是回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份家业,攥在手里安心。即使以后政府搞拆迁,价也绝对低不了。”刑老太太平静地说:“我和你爸商量了,祖宅传给你。”

米晞晖还是愣。

刑老太太继续道:“按家法,是要传给长房长孙的。刑家除了咱们家这一支都死绝了。八几年民政部门突然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和你爸也吓了一跳。但我主张谁也不说。直到言宁出生,我也没让你爸说。幸亏也没说,要不然孙敏跟你哥离婚离不干净了。这次你爸昏迷之前跟我说,不管救不救得回来,要把房产证给你。”

米晞晖轻声道:“怎么……不给大哥?”

刑老太太冷笑:“房子是我们老俩的,我们爱给谁给谁。我就不信你哥能拉下脸来跟你抢。好孩子,这几年我知道是委屈你了,多少孩子都不顶你一个的。孙敏是跟你哥彻底离了,我才放心把这事儿说出来。要不你争得过她么?我们老俩一死什么都是她的了。趁着我们还在,把房子过给你。要不然房子就成了遗产,我打听过了,还得交税。”

刑老太太一辈子精明,什么事都能算到。孙敏刚过门那会儿就看出来这女的不像踏实过日子的——不过也许只是婆媳之间战争的天性吧。

米晞晖拿着房产证,不知说什么好。刑老太太轻松道:“行了,这个你千万收好。算是刑家祖宗传下来的积业,你拿在手里顶不济卖了还能有钱救急呢。我去看你爸了,晚上不用你陪,回去看看宝宝。他这么小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米晞晖找不到对象的原因不光是宝宝。他不吭声,刑老太太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平时抱怨抱怨也就说说,其实不就是因为老爷子的事儿么。米晞晖前程无限人长得英俊端正,认识的姑娘都夸他人好孝顺,但不可能在考虑范围之内。家里一个花钱像填无底洞的老药罐子,这年头没有姑娘是傻子。于是越发显得米晞晖人好孝顺,黑色幽默的死循环。

儿子和女儿不同。住院久了,很能看出来儿子关键时刻根本用不上。譬如龙若。其他病床老头老太太都差不多。陪床伺候的都是闺女,儿子是难得一见。儿媳妇,那更不用指望。很久以前邻床有个东北口音的老头儿,为人很幽默,随便唠嗑都能扯出个段子来。他一天愤愤地说,养儿子有屁用,都跟媳妇儿上丈母娘家尽孝去了。

刑老太太笑。

东北大爷对突然问刑老太太,老姐姐,你现在手上有积蓄没有。

刑老太太一愣。

东北大爷叹气,经验啊经验,年轻时要攒钱,等老了就都买上珠宝戒指啥的,挂身上。啥时候不能动了,专等儿子儿媳妇儿来眼前伺候。谁表现得好了,摘下个戒指给谁。否则你要想从猴儿嘴里掏出个枣儿来,啧啧啧……

讲得幽默。可是一屋子老家伙谁也没笑的。都沉默。打破沉默的还是来送饭的米晞晖,把保温桶一放就在一边不吭声,等老两口吃完了再拿走。下午还要去上班。

他走了之后病房里又热闹起来。通常英俊的年轻人到哪里都是讨论的焦点。病房里的人和米晞晖都是相熟的,每次他来过一趟就不免要感叹一番。闺女都没这样的,任劳任怨不吭声。

东北大爷三个儿子。没一个来看的。没钱交住院费,东北大爷打算回家等死。临走那天刑老太太红了眼圈,米晞晖塞给他几个自己刚蒸好的馒头。东北大爷拍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小伙子,你爸你妈上辈子积德了。

接着米晞晖去厕所刷老爷子的便盆。护士站来了个护士说有刑老太太的电话。刑老太太一接,孙敏的。唧唧歪歪嫌米晞晖不好,在他们家不方便,平时家里就她一个人对着米晞晖多不好,宝宝刚出生也需要安静的环境咋地咋地的。那时候米晞晖刚毕业,租不起房子,住在父母家。刑龙若和孙敏也住父母家,孙敏是想尽一切可能要赶走米晞晖。住在蜗居里的人的悲哀,几乎像所有八点档两代同堂的肥皂剧一样,每天每天,上演各种战争。

刑老太太等她叽歪完,突然吼了一句:小王八羔子,那房子是老娘的,老娘爱让谁住让谁住,不习惯就滚蛋!

孙敏生孩子之后刑家很娇纵她。惯得她有点忘了这里是婆婆家而不是自己娘家。

刑老太太扣了电话,护士站的小护士很是敬畏地看着她离去。上了年纪,膝盖不听使唤,整个人佝偻着。

米晞晖没坐车,一个人在街上晃荡。T市算发达城市,不夜城。有时候越是灯火辉煌,越是让人觉得寂寥。到处火树银花的,没自己的份。

米晞晖就这么一直走着。

有个什么人走路歪歪扭扭,扶着头,在方砖人行道上走太空步。米晞晖往右边让让,醉汉就往左——他们俩是面对面,跟照镜子似的。米晞晖往左,醉汉又往右。一身酒气熏人,米晞晖不耐烦,对方还嚷嚷,有毛病啊你挡道儿干嘛啊啊啊???

米晞晖听这动静耳熟。他略略弯腰一看,……麦医生。

麦医生抬头,一看米晞晖,咧嘴一笑,然后扑通一下栽倒,动作干脆麻利。

第9章

连夜突击审嫌疑犯。整件事情说起来也简单。两个人绑架了某集团老总的宝贝千金,警察跑去解救,没想到绑匪中有个人有把土制手枪,冲着那个女孩儿就开枪,刑龙若上前挡,差点殉职。

高泽谦拿着总结材料递给刑龙若:“持枪人名赵则栋。现年四十七岁。他具体情况都在这儿,您看看。一开始我们审讯,赵则栋说绑架楚豫盛的女儿只是为了钱。现在他又说是被楚豫盛逼的,他只是为了要给儿子报仇。”

刑龙若坐在桌前,台灯的灯光斜着罩下来,平白让他脸上的棱角又深邃了几分:“有没有说为什么。”

高泽谦递过第二份审讯材料:“楚豫盛是家大型运输公司的老总。赵则栋是楚豫盛公司下属的一个运输队的司机。前年他儿子赵原也进了这家公司的运输队。两年前赵则栋在长途运输途中翻了车,赵原坐在副驾驶上当场死亡。赵则栋也应为没有得到妥善治疗,由开放性骨折感染患上慢性骨髓炎。这是他的工伤鉴定,八级。楚豫盛公司当年只为这些司机们买了团体意外险,并在赵则栋治疗期间楚的公司就和保险公司做了终结。赵原的死,他们公司也就赔偿了八万块了事。加上赵则栋的工伤赔偿,赵家前后收到十万块。赵则栋认为这些钱根本不够,而且是公司逼着他们长期疲劳驾驶才会这样。他们公司却认为翻车是他自己的错。他的妻子得知赵原死后常年卧床不起,赵则栋本人已经几乎丧失工作能力。这两年他一直在打官司,已经花光所有积蓄。楚豫盛的公司有个很厉害的律师,他根本赢不了。为了给妻子治病,他就伙同自己的侄子绑架了楚豫盛的女儿要钱,顺带要给自己儿子报仇。”高泽谦道:“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刑龙若低头看讯问笔录。高泽谦在一旁默不作声。事实上,高泽谦是刑龙若的徒弟,正经磕头敬过拜师茶的。当年高泽谦刚进刑警队那会儿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看谁都用下眼皮。刑龙若在外地出任务,队里没人能收拾得了他。刑龙若回来把他拖过去一切磋,高泽谦就天天粘着刑龙若要他收自己当徒弟。刑龙若不理他,他也不气馁,死缠烂打小半年,磨得刑龙若不耐烦,答应了。

“绑架外加袭警。赵则栋这罪名轻不了。”高泽谦道:“其实他们家挺可怜的。”

刑龙若突然问:“姓楚的公司里那个厉害律师叫什么?”

高泽谦道:“米晞晖。”

麦医生基本已经丧失正常人的思维能力。他扒着米晞晖不放,一口一个亲爱的。米晞晖扯都扯不下来。旁边路过的窃窃私语,不时还“嘻嘻”两声。米晞晖嫌他身上难闻,似乎刚吐过,越扒拉他麦医生越往他身上扭,跟水蛭似的。

米晞晖打算自己一个人惆怅惆怅的心情也没了,拖着麦医生一步一步往街边走,想叫辆车。麦医生跟在后面,嗷嗷地嚎:亲爱滴你慢慢飞~~~咱俩一起去看小溪水~~~

好容易招到一辆车,米晞晖低头看看腰,再看看半死不活撒疯儿的麦医生,想了想,一手拎着他的领子扔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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