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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为妃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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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次间里,铺了芙蓉簟的炕床东侧坐了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炕桌对面的西侧则坐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炕桌上摆着个小烘炉,上面放了个双耳小锅,锅里开水沸腾,少女正一手端着盛茶末的云龙纹葵口盘缓缓往锅里倒,另只手持了只竹夹在锅中心搅打。

  这个中年妇人自然就是太后,而旁边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年就是她的娘家内侄女秦二姑娘。

  “给太后请安。”俞馥仪蹲身行了个万福礼。

  秦二姑娘循声抬头,嘴唇轻启,露出个春光明媚的笑容来,语气欢快的说道:“德妃娘娘好,给德妃娘娘请安了,我这儿正烹茶呢,不好停下来,还请娘娘恕我无法起身行礼了。”

  俞馥仪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过是些虚礼,秦二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忙你的便是了。”

  秦二姑娘笑嘻嘻道:“多谢娘娘宽宏大量,一会茶汤好了,头杯就先献给您。”

  “方才还说头杯要献给哀家的,这会德妃一来,哀家就被抛之脑后了,真是白疼了你一场。”太后在秦二姑娘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这才转向俞馥仪:“你坐罢。”

  待俞馥仪在宫女端来的圆凳上坐下后,太后便关切的问询道:“琰儿伤势如何了?”

  “只是瞧着鼻青脸肿的有些吓人,实则并无大碍,涂了太医开的药膏,这会已然好多了,想必三五日便能痊愈,太后不必为此担忧。”俞馥仪说的潇洒,半点也没提及罪魁祸首司马珏以及他的母妃安淑妃,说完又站起身来,再次蹲了个身,一脸感激的说道:“太后赐下的西洋花露琰儿喜欢的紧,听问梅说昨儿个睡觉前喝了一盅,今个儿一爬起来就吵嚷着还要喝,嫔妾在这替他谢过太后了。”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外的慈祥:“哀家这些孙儿里,最疼的就是琰儿了,有好东西旁人可以不给,他那份却是万万不可少的。”

  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也就罢了,竟然又将司马琰放在火上烤,还好司马睿那边比较偏心司马珏,两人也算旗鼓相当,不至于让司马琰过于招人眼,加上新近得宠的丽妃怀了身孕,若是生下个皇子来,也能分担走一部分的注意力,自己的处境总算不至于太差。

  俞馥仪只当听不懂这些言外之意,一脸无辜的笑道:“有这样疼爱孙儿的皇祖母,是琰儿的福气呢。”

  早就知道她是指望不上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在选秀前戏将侄女接进宫里来,听了这番话,太后脸上神色不变,眼睛看向烹茶的秦二姑娘,极为自然的转开了话题:“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指点指点这丫头罢,省的她再荼毒哀家的嘴巴。”

  “好啊姑母,您昨儿还夸我烹的极好,这会又说人家荼毒您的嘴巴,人家,人家不依啦……”秦二姑娘撩开竹夹,将葵口盘往桌上一放,哼的一声将头扭向炕床对面的椀菱花槅扇窗。

  烹茶原盛行于几百年前,大周现今饮茶的方式已与二十一世纪并无太大区别,烹茶在平民百姓之间已然绝迹,然而却是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必不可少的技艺之一,俞馥仪父亲俞敏远烹的一手好茶,作为深受其疼爱的嫡长女,前主深得其真传。

  作为一个穿越女,俞馥仪对这种加了盐、葱、姜、枣、陈皮、薄荷以及茱萸,又甜又咸又辣又涩,一口下去便能体会人生百味的饮茶方式实在敬谢不敏,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用汤勺盛了半勺,倒进一旁的麻姑献寿粉彩茶盅里,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违心的夸赞道:“太后同你玩笑呢,这样好的手艺,我是不能比的,我父亲在世的话倘或能够一战。”

  秦二姑娘猛的扭过头来,惊喜道:“当真?”

  “人家这是同你谦虚呢,你竟还真的信了,难不成是个属棒槌的?”太后笑骂了一句,心里却对秦二姑娘十分满意,还没进宫呢就懂得韬光养晦,把自己装扮成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可见心里是个有成算的,难怪秦家这一辈嫡女都有五六个,反倒挑了她一个庶女出来。

  俞馥仪一脸认真的说道:“太后面前,嫔妾可不敢扯谎,秦二姑娘烹茶的技艺当真举世无双。”

  “你呀,就逞着她吧。” 太后故作无奈的摇头轻叹,接下来的话却别有深意:“哀家可管不了她了,以后你呀可得多逞着她点。”

  俞馥仪再次装傻,笑嘻嘻道:“何须太后管呢,就秦二姑娘这样的品貌性情,谁见了不爱得跟什么似的?”

  太后似笑非笑的斜了俞馥仪一眼,也不点破,接了秦二姑娘递来的茶汤,半眯着眼细细品味起来。

  俞馥仪也得了一碗,找不出推辞的理由,只得硬着头皮喝,为了防止自己吐出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秦二姑娘身上。

  秦二姑娘生的跟太后有五六分像,鹅蛋脸,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高不低,嘴巴不厚不薄,拆开来看中规中矩,组合到一起依旧中规中矩,胜在肌肤雪白,性子又跳脱活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青春年少独有的旺盛生命力,倒也勉强算是能拿的出手。

  不能怪俞馥仪挑剔,因为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便是“人老珠黄”彻底失宠的常美人,也比她要强的多,不过容貌只是一个加分项,能在宫里生存下去并获得宠爱,更多时候的靠的却不是容貌,譬如曹美人,就是罕见的绝色佳人,却没有姿色平平的丽妃得宠。

  吃完一碗,为避免秦二姑娘再给自己舀一碗,她忙不迭的向太后告退。

  *

  上了肩舆,出了慈宁宫,拐上永寿宫旁边的夹道后,李元宝凑上来,朝着旁边启祥宫的方向挤眉弄眼的低声道:“丽妃动了胎气,皇上一下朝便急匆匆的赶过去了。”

  谷雨撇撇嘴,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没好气的嘟囔道:“动胎气,动胎气,隔三差五就要动一回胎气,咱家娘娘怀三皇子的时候,可没像她这么矫情。”

  宫里鲜肉多,怀孕的嫔妃饶是不能侍寝也要想方设法的将皇帝留在自己身边,不然十月怀胎结束,热乎劲早没了,生了皇子的还好,看在皇子份上,每个月还能沾到几滴雨露,使些手段出来,没准能重获恩宠,若是生个公主,那可就艰难了,储秀宫后殿东配殿的宋才人就是个例子。

  李元宝咂嘴,一脸的幸灾乐祸:“九月选秀,十一月册封新人,宫里即将变天了,她能不上火?不过到底过急了些,皇上可不是个好性儿的,又是横街霸市混过的,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仔细超出了他的容忍极限,一铲子给铲到冷宫里去。”

  俞馥仪沉下脸来,敲敲肩舆的木质扶手,训斥道:“越说越没谱了,是不是脑袋不想要了?是的话直说便是,不用劳动皇上大驾,本宫就能成全你。”

  “哎呀喂,瞧奴才这张嘴。”李元宝拍蚊子一样,在自己脸颊上抽了一巴掌,舔着脸皮笑道:“摘了奴才的脑袋,还有谁能像奴才这般尽心尽力的服侍娘娘您呢?”

  “说的倒也是。”俞馥仪抬起手上的团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哼道:“先给你记着,回头再敢满嘴胡吣,就打你个脑袋开花。”

  

  ☆、第 6 章

  王皇后果然说到做到,没过几日,就下旨召了俞夫人进宫来,同行的还有俞馥仪十七岁的妹妹俞韫仪。

  不愧是一家子,这对母女的长相跟俞馥仪同属一个风格,都是瓜子脸杏眼樱桃嘴,典型的小白花长相,只不过俞馥仪是伪白花真刻板,而这对她们则是真正的表里如一。

  甫一见面,三人便抱着哭成一团,足足哭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仍未停歇,哭的俞馥仪戏都要演不下去了,只得朝谷雨招了招手,在她的帮助下强硬的将俞夫人搀扶至炕床上,又拉着俞韫仪的手将她从地砖上拽起来,按坐到旁边的圆凳上。

  俞馥仪斜了谷雨一眼,吩咐道:“去,端两盏西瓜汁来。”

  谷雨忙去端来两只盛了西瓜汁的琉璃盏,放了一盏到炕桌上,又端给俞韫仪一碗,笑嘻嘻道:“娘娘新近琢磨出的冰饮,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得知夫人跟二姑娘今个进宫,娘娘一早就吩咐小厨房预备下了,夫人跟二姑娘且尝尝吧。”

  俞韫仪翘着兰花指,仪态万千的用汤匙舀了一勺西瓜汁含进嘴里,喉咙微动吞咽了下去,然后脆生生的说道:“大姐在家时就与姊妹们不同,不爱琴棋书画簪环衣裙胭脂水粉,偏爱琢磨这些个吃食,本以为入宫后从此便改了,不想竟越发进益了。”

  俞夫人见状也尝了一口,赞许的点了点头:“甜丝丝,冰凉凉的,比酸梅汁更能解暑,难怪皇上会赞不绝口。”

  俞馥仪笑了笑,闲话起家常来:“家里一切可好?大哥可有寄信回来?”

  问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俞夫人迅速将琉璃盏放下,再次捏着帕子抽搭起来:“再别提那个狠心的,光顾着自个在外头逍遥快活呢,哪里会管我们孤儿寡母的死活?”

  俞馥仪的长兄俞绍仪简直是架空历史版的徐霞客,已然二十二岁,却不想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想着娶房媳妇传宗接代,一年到头都在外头四处游走,撰写的游记被无数文人墨客追捧,在士林中的名声比曾是今上太傅的父亲还要高,只是同其他世家子弟比起来,到底有些剑走偏锋,很难被长辈们理解。

  俞馥仪前世是半个驴友,曾徒步过青藏线、川藏线,还登过几个难度较小的雪山,如今穿越成宫妃,只能被困在紫禁城这片狭小的四方空间里,对同道中人的俞绍仪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实在说不出什么批判的话语,只得将话题转移到俞韫仪身上:“妹妹的前程可有眉目了?”

  俞韫仪原是与住在储秀宫前殿正殿、内阁次辅林栋的嫡幼女林昭仪的兄长林朝阳定了亲,不想成亲前两个月林朝阳突然得绞肠痧一病呜呼了,才刚及笄的俞韫仪便成了望门寡。

  俞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抽搭的更凶了:“若你父亲还在世,今上太傅的女儿,别说只是望门寡,便是真的成了寡妇,也是不愁嫁的,如今他撒手去了,你大哥又是个不成器的,谁还瞧得上咱家呢?使人来说项的,左不过一些勋贵庶子、五六品小官的嫡子罢了,都被我给拒了。你妹妹何等样的人儿,满京城的闺秀里就属她最拔尖了,总不能就这样被糟蹋了,不然我死后也没脸去见你父亲。”

  先前能与内阁次辅的儿子定亲,那是因着俞敏远头这个太傅的关系,如今俞敏远不在了,俞家一落千丈,便是俞韫仪不曾定过亲,也很难寻得到林家这种条件的夫家,更何况她如今还顶着个望门寡的不吉利名头?勋贵庶子、五六品小官的嫡子,如何都不会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愿意抛出橄榄枝,不过是看在自己这个育有皇子的德妃面子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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