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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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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呀?”

  芸香忙答:“我叫芸香,是洛大人的旧识,劳烦大娘帮我向洛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请大人务必见我一面。”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确实面露焦急,老妇应了一声:“你等着。”走进了屋子。

  片刻后她又出来了:“老爷让你进去说话。”

  老、老爷?

  十七八岁的洛平被叫做老爷,芸香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她没时间在意这些了,赶紧开门走了进去。

  门就开了一条缝,立刻就被那老妇从外面关上了,看样子真是一点风也不让进。

  屋子里是浓重的药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芸香很是诧异,才两日不见,这洛大人怎么生了这么重的病?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忽听到一阵沙哑柔和的声音:“芸香姑娘来了?洛某有病在身,恕不能起身相迎,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吧。”

  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这人的声音,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立刻平复下来。芸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隔着床帷与他说话。

  “洛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遇上一些意外,受了点伤,不妨事的。你特地出宫来找我,是不是七殿下出了什么事?”

  “大人,殿下的病本没什么,可他不肯吃药,眼见着就越来越严重了。”芸香忧心忡忡地说,“若是大人能去劝一劝他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现下大人这副模样……”

  “……”洛平沉默一会儿,对她说,“如你所见,洛某如今连床也下不去,自然是不能进宫看他。”

  “那该如何是好?”

  “劳烦姑娘为我拿来纸笔,洛某修书一封,姑娘带回去让他看了,之后他吃与不吃,你就不要再管了。”

  “也只好这样了。”芸香无法,依言将桌上的笔墨和宣纸递进床帷。

  洛平似乎连执笔都很费力,短短一段话,竟写了很久。写完后他将纸张折好递出来,芸香去接时,吓了一大跳。

  那只伸出来的手臂上,包着厚厚几层纱布,可血色还是漫了出来。还有露在外面的那一小截手腕,上面居然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都外翻出来。那截手腕上挂着一圈染红的棉布条,看样子是洛平为了方便书写,不得已把它拆了的。

  光是这只手臂上的伤就够可怕的了,不知这人的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伤口。芸香看了觉得心疼,指尖微颤地收下那封信,关切道:“洛大人,你的伤……”

  洛平却笑着打断她:“有劳姑娘传信了,洛某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洛某现在的情况,不要透露给七殿下半个字。”

  “为什么?”

  “那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暂且让他什么也别想,安心养病。”

  芸香抿唇,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出了这间屋子,芸香到底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拉住等在门口的送饭老妇,问道:“大娘,洛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妇回答:“摔伤而已。”

  芸香知道这是敷衍,在宫里混得久了,她别的本事没有,套话的本事是厉害的:“大娘你不要骗我,我见洛大人手臂上的伤口深得很,不像是寻常摔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老妇见忽悠不过去,又改口:“确实是咬伤,不过老爷不让说……”

  “大娘,您不必防着我,我与前堂那些达官贵人不一样,我不是来试探什么或者献殷勤的,我是真的担心洛大人的身体。您瞧洛大人不是亲自见我了吗,说明他也不防我吧,只是我看他似乎倦极,不想多打扰,才来问您的。”

  洛平平日待人虽温柔有礼,却冷淡疏离,鲜少与人在内室谈话,老妇见她确实跟老爷很亲厚的样子,想来是可以信任的人,便松了口:“姑娘,不瞒你说,我家老爷身上的伤,都是让狼狗给咬的。”

  “狼狗咬的?”

  “是啊,咬得全身都是伤,昨天大夫给换药的时候我偷偷看了眼,好几处挺吓人的口子,都是让狗牙撕的!”

  “哪里的狗这么凶狠?”

  说到这个老妇冷哼了一声:“哪里的狗?全天下就那皇宫里的狗最凶最狠!咬了人还不能喊疼!不能伸冤!”

  芸香心里一惊:宫里的狗?宫里哪来的狼狗?转念再一想,已有了些头绪。

  昨日下午,中厩监附近吵吵闹闹的,听到好几声犬吠,当时她也没在意,现在想想,洛大人莫不是就是在那边伤到的?

  回到宫里,芸香先去了中厩监,她打听了一些事情的细节。

  听中厩监的管事说,昨日洛大人不知怎么弄死了六皇子的一条狗,那条狗似乎有疯病,一直被关在笼子里。之后六皇子手底下的狼狗就伤了洛大人,据说是意外。但那管事掩嘴叫她当心点,他说那疯狗原本是要送去浮冬殿的,六皇子绝非善意。

  她心里有了底,但还是谨守着对洛平的保证,没有多嘴。

  进了主子寝殿,周棠似乎刚醒不久,听见她的动静又要发火赶她走,这回芸香却不理他。

  她跪在床前,把洛平写的书信递上去:“殿下,您可以不听芸香的劝,但洛大人的亲笔信,您好歹也看一眼吧。”

  一听是洛平的信,周棠立时坐了起来,忍着头晕眼花,连忙把信纸展开——

  七殿下亲启:

  听闻殿下近日抱恙,却不肯用药,洛平深感失望。

  洛平十年寒窗一朝入仕,求的是为朝廷为天下倾尽绵薄之力,没有余力去辅佐一个只会作践自己身体的懦弱皇子。

  不过一场小病,殿下就如此无理取闹,将来必然是欺软怕硬、只会躲在别人隐蔽之下的胆小鼠辈。恕洛平直言,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学生,更不配与我论江山谈社稷。

  望殿下好自为之。

  慕权敬上

  周棠刚看完就把信给撕了,大小纸片从天而降,令芸香一愕。她不知那信里写了什么,竟没让殿下欢喜,反倒更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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