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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_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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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敏之几番恳请休战,聂十三却是欲罢不能,待云收雨散,贺敏之早死了好几回,浑身哪有半分力气,眼微睁而不闭,唇绯红而润泽,伏在聂十三宽阔的胸膛处,狠狠咬着低声道:“你个禽兽……”

聂十三这回安静下来,似吃饱了糖果的孩子,俊美的脸上有几分格外纯真满足的欢喜,轻轻抚摸贺敏之的长发、背脊、腰肢,火热有力的手掌过处,贺敏之浑身的酸痛似乎也去了大半,忍不住笑着蹭上来些,亲了亲聂十三的嘴唇下巴,求道:“十三……你就让我上你一次吧,这么多年了,可别把我给憋死。”

聂十三见他刚经了狂风骤雨,缓过一口气终不忘这件大事,不由得轻笑道:“好啊。”指了指窗外,道:“你好好的不惹事,等明年春天那树桃花开了,我就让你一次。”

贺敏之高兴坏了,不免得陇望蜀:“三次!啊不,十次!”

聂十三哼的一声:“你试试。”

贺敏之靠在他的肩上,摸了摸他线条利落分明的下巴,叹道:“你还是小时候听话可爱……那时候给你吃粥你不敢吃饭,让你打醋你不敢买盐,现在……唉……”一口气一唱三叹,叹得百转千回。

聂十三似有触动,把他搂得更紧密了些,声音里有异常浓烈的感情:“那年冬天初见你,就是我这一世的圆满。咱们在一起已经十三年了,你记得吗?”

贺敏之仰起头,深深凝视着他,见他一双眼眸如星沉海底,深邃透彻,宛然还是当年雪夜那个孩童,不禁用指尖轻轻触摸他的睫毛,低声道:“十三……你可长大啦,我心里真是高兴。”

聂十三浓密的乌发流淌在他的肩上,近乎虔诚的吻了吻他的额:“我永远是十三,你的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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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山的春来得比较晚,过了年,过了元宵,过了龙抬头,桃树还是满树冰雪覆盖着苍灰。

贺敏之闲了两个来月不会赚钱,把床下的黄金白银玉石珍珠摸来摸去只摸得手都粗了,百爪挠心千指戳肺,正郁闷间,聂十三偏生又要闭关一月,临行前颇不放心,再三交代:“十五,你万万不可财迷心窍惹事生非……”想了一想,补充一句:“你赚钱生事前,不妨多想想我。”

这话本意是聂大侠为保一方太平,不惜色诱,以肉身布施,让贺扒皮扒皮前想想那桃花之约、床上之盟。谁知贺敏之一颗金银心,两只捞钱手,却是把意思给想歪了弄拧了,一听之下,便以为聂大侠体贴,建议用自身赚钱,登时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忙不迭的送聂十三进峰顶石洞闭关,欢天喜地的去找孟自在。

孟自在很不自在。

贺敏之却很自在,不光自在,而且神采飞扬。但见他琉璃目灼灼灿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赤砂痕闪闪坠坠,诱之以利胁之以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端的是千丈之城,拔于尊俎之才,百尺之恸,折于衽席之术。

当年燕亦国数年锤炼,大理寺一番修为,尽淬于谈笑之中,只听得孟自在如坠噩梦,明知不对,却硬是无法反驳不能不从。只偶尔间或从牙缝里蹦出诸如“是……啊不是。”“对……不对!”“不可以!”“我不敢!”“万万不可!”“呜……求求你……”……

两个时辰后,孟自在垂头丧气:“好,一切听从敏之吩咐。”

于是白鹿山之主聂十三比武招亲一事就此隆重传遍江湖,惹得上至四十下至十四的侠女们个个春心萌动,一窝蜂便往白鹿山杀来。

江湖如此轰动,连一掌乾坤的当今圣上傅轻尘都有所耳闻。

当然,出自贺敏之之手的招亲帖上都用浓墨特别注明:请携嫁妆同至,嫁妆恕不退还。

孟自在则负责安排人手散播一则“谣言”:聂十三挑选夫人一事,全由其兄长拍板决断,而这位兄长既爱人才,更重钱财。

各武林世家心领神会,有钱的喜得跳脚,没钱的急得跳脚,却纷纷搜罗了金珠宝贝,挑着担着陪着女儿或是妹子赶往白鹿山。

桃花未开,聂十三的桃花劫已至。

贺敏之做事就是有章法,生怕上山来的银箱们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聂十三舍不得出血,便花了三天时间,精心描绘一幅聂十三的画像,画中聂十三一身白衣剑眉星目高大俊美野性魅惑,连贺敏之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吞口水。当下让孟自在把这幅画就挂在首轮面试的试剑堂,务必让各位侠女妖女一见倾心、再见情迷、三见掏钱。

这天艳阳高照,试剑堂群雌粥粥,众女冲着聂十三的画像指指点点,面红耳赤,又羞又笑,又喜又闹。

聂十三闭关中若有所感,只觉心头一震,差点儿走火入魔,忙静心通透,方又重归明寂。贺敏之却是睡饱了觉,养足精神,这才施施然进了试剑堂,却吩咐三师兄赵铁树领着几个力气大的,在外面聘礼单核对嫁妆,孟自在则陪着自己在内堂偏殿看人看礼单。

孟自在很别扭,低着头抱怨:“为什么又是我陪着你?”

贺敏之倒很坦白,坦白着厚脸皮道:“我这考官只认银子不认人,很担心会被这帮粗汉恶女揍,你人又聪明武功也不错,有你在一旁我放心许多。”

孟自在再次无语凝咽,贺敏之递给他一方帕子擦眼泪,道:“坐下,你那么杵着,挡着十三的画像啦。”

一时众女按号进内堂。

贺敏之撑着下巴斜靠在铺了厚厚锦缎垫子的木椅上,道:“山西泼风刀罗家姑娘?”

鼻端一阵醋香,那女子五官清淡,勉强称得上清秀,只这清秀里硬是透着股刻薄酸气,凑了近来,双手奉上一纸礼单,异常激动:“是……是我,这个,这个是我的嫁妆……聂大侠在哪里?小女子想见他一面。”

贺敏之一眼扫去,见礼单上写着:青霜剑一对、陈醋十二桶。不禁大是不满,心想难道我要用醋来洗澡么?当下敷衍道:“行了,你先回家去吧,聂大侠若是相中了你,我再叫你回来。”

那罗姑娘哪里肯依?扎手扎脚的哭着打滚,只赖着要见聂十三,孟自在无法,只得唤几个斯文些的弟子把罗姑娘架了出去,好言好语劝慰一番。

下一个却是盐山大侠兼大亨的姜家大小姐,姜大小姐浓妆艳抹浓油赤酱,一张脸好似下了霜的茄子,三斤粉都压不住的酱紫色,扭扭捏捏走上前叉着水桶粗腰,道了个万福:“大哥好。”

贺敏之吓了一跳,道:“不敢不敢,我哪有你这般富态的妹子?”

姜大小姐淡定一笑:“聂大侠的大哥,自然就是小女子的大哥。”说着呈上礼单,贺敏之细细一看:明珠十粒、赤金首饰三十件、黄金二百两、宝剑两对、文房四宝四套、另有礼品若干。不由得大喜,温言道:“姜小姐国色天香,侠名远播,这初轮的面试,你自是过了。”热情的吩咐一旁弟子,把这位姜大小姐安排到山后住下。

孟自在捂着脑门,唉声叹气。

大半日下来,贺敏之已看了五六十人,只要嫁妆丰厚,哪怕脑袋像个横长的冬瓜,声音好比树顶的老鸦,都一概笑纳,若是清高不舍得花钱,哪怕貌比西子,艺高名大,也一律皮笑肉不笑的谢绝。一时落选者怨声载道,若不是孟自在口才了得手腕温柔,怕是已掀翻了试剑堂。

孟自在擦了一把汗,忧心道:“敏之,这个……我看也差不多了,却不知下一轮面试你待如何?小师弟还有十天便要出关,难道你要当真塞给他一个媳妇儿不成?到时候他发怒,我可顾不得你……”

贺敏之好整以暇,抿了一口桂花蜜,方道:“急什么?你我一根线上的蚂蚱,十三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你也跑不了。”微微一笑:“下一轮嘛……把他们身家再刮一刮,刮干净了,就说聂大侠一心求武道,暂不想成亲,各位的嫁妆拜帖都留着,等过几年再说。到时候她们恨也只能恨十三,跟咱们可半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就得看五师兄的口风严不严实了,你漏了风,大家倒楣,不漏风,这事儿在十三出关前风吹吹就散啦,多好。”

孟自在琢磨半天,终是一咬牙一跺脚,出门自去交代各师兄弟严防死守,断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贺敏之悠然瞧了片刻礼单,盘算着这笔生意真是做得过,以后可以每年一度,倒是财源滚滚。正遐想了一会儿白银黄金,只听外面众女声音戛然而止,心中不由得暗赞孟自在手段漂亮,只这么一会儿,就压服了数千只鸭子。一时志得意满,正待起身收了那幅画儿,突的只听一个脆嘣嘣甜生生的声音道:“喂!那个要钱不要脸的!”

贺敏之一抬眼,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粉妆玉琢的冲着自己嚷嚷,身边还静静站着两个汉子,不吭声不吭气,但眼中神光充足,太阳穴高高隆起,显是高手。当下笑道:“这位小姑娘也是赶着来嫁人的?”

小姑娘金环束发明珠为珰,一身嫩黄衣裙绣金缠彩,装扮极是精致奢华,闻言毫不害臊,大声道:“我来瞧瞧,瞧得上眼就先占了,以后挑一挑,选一个再嫁。”

贺敏之不觉失笑,指了指画像,道:“姑娘请看。”

小姑娘背着手,煞有介事的在画像前溜达了两个来回,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小脑袋:“这棺材脸大叔有什么好的?我爹和十四叔还总是夸赞他……不过如此嘛。”

粉嘟嘟的小脸转向贺敏之,不禁染上一层桃花瓣儿红:“你贪财的毛病虽然很讨厌,但长得真是好看。”认真想了想,下了决心:“我还是嫁给你吧!”

贺敏之笑得一口蜂蜜水呛在喉咙里,只咳得声音都抖了,良久逗她道:“姑娘,我身价贵得很,你嫁我可得花钱。”

小姑娘鼻子一皱,樱唇微撇:“呸!我爹说得没错,你就一钱痨!”

贺敏之奇道:“你爹是谁?怎会告诉你这等混帐话?”

说着仔细打量小姑娘,见她气质虽华贵,眉目间却轻巧俏生、雪中冰花一般,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她,笑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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