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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_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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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长!上楼!”

登尼吃惊地抬起头,“特莱维尔说他听见了警笛声,但好像不是朝这边来的。”

巧合?也许警察打算冲别的什么人挥舞他们的大枪?一向果断的谢恩克雷特犹豫不决。登尼抬起一只手,继续道:“可他说那伙生意人中有.三个老家伙不见了,估计上厕所去了。”

谢恩克雷特不再迟疑,挥手让军士长起身跟上。“告诉特莱维尔混进人群逃命去吧。”只要他有这个本事的话。“我们实施五号后备方案。”这是特种部队里一个让人害怕的老笑话:后备方案总是有的,哪怕排到第五号。他们这回还算有点预警时间,还有可能溜出大厦,混进老百姓的汪洋大海。特莱维尔下士几乎没什么机会,不过他知道的情况不多,没多大关系。这次任务决不能出现让金德雷国尴尬的局面。只要不留下后患,或许行动还可以算部分成功。

奔上中央梯级时,登尼也拔出了自己的枪和战术刀。所谓五号后备方案,就是说在逃命之前稍稍费点手脚,干掉那几个小孩。佩杜雷好像认为,这样一来,协和国一方某些人就会方寸大乱。谢恩克雷特自己觉得这完全是放狗屁,但她毕竟不知道内情,说不清楚究竟会怎么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战争后期,她参与了一起渊数大屠杀。这一回再怎么也赶不上那一次血腥。虽然血腥了些,不过从渊数中发掘出来的储藏品对金德雷的振兴起了很大作用。

他妈的,她说不定是在帮那几个小孩一个大忙呢。至少他们不会跟佩杜雷大人约会了。

整个上午,布伦特差不多一直平平地趴在金属地板上,模样跟维基和戈克娜一样垂头丧气。杰里布忙着安慰那两个小宝宝,至少他手里还有事可做。小东西们的脾气越来越坏,嗓门越来越大,而且不让维基和戈克娜抱。大伙儿上一次吃饭还是昨天下午的事。

连商量计划都没得做了。曙光亮起时,他们发现求救旗不见了。再次尝试挂出了另一面旗,可没到三十分钟就被大风刮跑了。那以后,戈克娜和维基花了三个小时,把翻花线圈在房间惟一一个出人口上方的管道凸起处绕来绕去,编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花样。布伦特帮了她们大忙—要论打结、编花,谁都比不了他。要是哪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从那扇门进来,准会碰上一大堆麻烦,足够把他的胃填满。可要是来人手持武器,这点小伎俩怎么够?大家提出这个问题后,布伦特马上退出讨论,走到一旁,重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们上方是一小片阳光,在这座监狱的高墙上缓缓爬动,一叹又一叹。肯定快到中午了。“我听到了警笛声。”趴了一个多小时后,布伦特突然道,“趴下来,好好听听。”

戈克娜和维基马上趴下,杰里布则徒劳地劝告婴儿们安静下来。

“没错,我听到了。”

“是警察的警笛,维基。听,夹杂着‘砰砰砰’的声音。”

戈克娜跳起身来,朝门口奔去。

维基仍旧趴在地下,“安静,戈克娜!

连婴儿们都不作声了。还能听见其他声音:建筑下面某个地方风扇低沉的嗡嗡声,以前听到过的街道上的声音……还有别的,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许多只脚,从楼梯上来了。

“离得很近。”布伦特道。

“是—是冲着咱们来的。”

“对。”布伦特顿了顿,还是像平常那样慢吞吞地,“我听见还有其他人正往上赶,不过离这儿很远。”

管不了后面的人了。维基奔向门边,像戈克娜那样沿着墙壁爬上去一截。他们想的这个主意其实非常可怜,但不幸(也许是走运)的是,他们别无选择。早些时候,杰里布争辩说,他的个子大些,可以吊在门上方,跳下来砸翻进门的人。问题是个子大在这儿起不了多大作用,像那样跳下来只不过是个活靶子。再说还需要有人保护婴儿,抱他们避开射击区。所以,维基和戈克娜攀在门口,比门高出五叹,身体紧紧绷着布伦特巧妙设计的弹性线圈。

布伦特站起身,跑到门口右边。杰里布站在稍远处,怀里紧紧搂住两个宝宝,这会儿也不哄他们了。可是,突然间,两个小婴l}同时闭嘴,不发出任何声音。或许连他们都明白了形势的险恶,估计是出于某种直觉。

这时,维基通过墙壁都能感受到跑上楼梯的脚步。两个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低声说了句什么。内容听不清,但她听出是那个领头的绑匪。门外的锁上,钥匙哗啦响了一声。在她左边下面一点的杰里布轻轻将两个宝宝放在自己身旁的地上,两个婴儿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杰里布踢手摄脚靠近门边,随时准备猛扑过去。维基和戈克娜身体压得更低,弹性线圈已经绷到了极限。两人最后对视一眼。其他人是被她们扯进这一团乱麻的,她们连累了大家。为了逃命,她们甚至不惜让一个无辜的婴儿冒生命危险。现在是她们出一把力的时候了。

门滑开了,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布伦特全身绷紧,准备扑击。“求求你们,别杀我。”他说,声音跟平时一样单调平板。无论情况多么险恶,布伦特仍旧半点也不会演戏。可奇怪的是,这时听上去,像极了一个吓得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人所发出的声音。

“没人想杀你。我们想替你们换个好点的地方,还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出来吧。”绑匪头子的声音还是那么通情达理,“出来。”稍稍尖厉了些。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轻轻松松把他们全干掉,连自个儿的衣服都不弄脏?静了一两秒钟……维基只听外面恼怒地喘了口粗气。然后,爆发。

戈克娜和维基从上往下猛扑出去,这一跃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她们离地面只有五叹,要不是弹性线圈,只会跳下地来。线圈将她们猛地一弹,凌空一翻,头下脚上穿出门去。

旁边的枪口冒出火光,子弹朝传来布伦特声音的方向飞去。维基只来得及瞥见脑袋和一堆肢腿,好像还有某种枪。她一头撞在绑匪头目后背下方,撞了她个大马趴,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但她身后几叹处还有一个人,戈克娜正撞在他肩膀上,手脚一阵乱抓,想把绑匪拽倒。可那人甩开她,一串子弹飞出枪口,穿过戈克娜身体中部。她身后的墙上立即溅满甲壳碎片和鲜血。

布伦特将他扑倒在地。

维基压倒的那一个在她下面猛地一拱,将她甩得飞了出去,砸在门框上。那以后,好像忽然间眼前黑了下来,一切都离她好远好远。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枪声,还有陌生人的叫喊声。

维基受的伤不算重,内脏器官有些轻微出血,医生很容易就控制住了。杰里布甲壳上被砸得凹下去好几处,几只胳膊也被拧得脱了臼。可怜的布伦特伤势最重。

那个陌生的思拉克特少校盘问结束后,维基和杰里布去宅

  ☆、第9章 .4

对伊泽尔·文尼来说,时间过得飞快,不仅仅因为他的轮值时间只有四分之一。战争和谋杀已成往事,发生在一生的三分之一之前。很久以前,他便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无比的耐心坚持下去,永不放弃,一定要摧毁托马斯·劳,夺回幸存下来的一切。但有的时候,他以为这场斗争终将变成一场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是的,他以不屈不挠的韧性坚持下来了。有痛苦……也有羞愧,还有恐惧。不过,大多数时间里,恐惧一直显得十分遥远。而现在,虽然仍旧不知道细节,但他在为范·纽文工作。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使他坚信,他们一定会赢得最后的胜利。最奇怪的是时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一种感受。自省时分,这种感受让他十分不安:从很多方面来看,从孩提时代算起,这些年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光。这是为什么?

剩下那批医疗自动化器材,劳统领用得很省,又让“关键岗位”上的聚能者不断值勤。于是,特里克西娅四十多岁了。伊泽尔当值时,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她,她面庞上那些微小变化让他痛彻心月市。

但特里克西娅还有其他变化,这些变化给了他希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她身边,伊泽尔相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变得不那么冷漠,离他的距离好像也缩短了些。

起初,去她在哈默菲斯特的狭小的房间时,她还是和过去一样对他不理不睬。但后来,有一次,他比平时晚到了一百秒。特里克西娅面对房门坐着。“你迟到了。”她说。语气还是那么单调平板,夹杂着不耐烦,跟安妮·雷诺特一样。人人都知道,所有聚能者都把细节看得非常重,无一例外。但不管怎么说,特里克西娅毕竟注意到了他不在。

他还注意到,特里克西娅开始自己动手收拾打扮了。每次他去,都发现她把头发梳到脑后,梳理得还算整洁。还有,时不时的,他们的谈话也不完全是他一个人独白了……只要他注意话题,别过分偏离她绑定的研究项目。

这一天,伊泽尔准时来到她的小房间,还违反规定偷偷带进来了点东西—两盒从本尼酒吧弄到的美味饼干。“给你的。”他伸出手去,把一块饼干递到她面前。小房间里顿时充满饼干的香甜。特里克西娅瞪了一眼他的手,时间很短暂,好像觉得这是个粗鲁举动。接着,她拨开这个让人分心的东西,“你应该带来附加翻译清单。”

唉。但他还是把饼干盒放在她手边的工作空间。“对,我带来了。”伊泽尔飘在门边他的老位子,面对着她。今天的翻译清单其实并不长。聚能者的工作效率近于神奇,但如果没有正常头脑的引导,各个不同专业的聚能小组就会盯着各自的领域不放,持续钻研,忽视了协同工作的首要目标。伊泽尔和其他一些正常人负责阅读聚能者的工作报告,从不同专业聚能者的工作成果中综合出高于聚能者各自绑定项目的东西。这些东西上报给劳,劳再据此下发任务,列人附加工作清单中。

今天,特里克西娅毫不费力便完成了新加人的这一批任务,中间生气地咕哦了好几次,“纯属浪费时间。”“对了,我跟丽塔·廖谈过。她的程序员对你给他们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他们设计了一套财务应用和网络软件,这些软件可以和蜘蛛人新发明的微处理器配合,效果好极了。”

特里克西娅点着头,“对,对。我每天都和他们对话。”大家都知道,聚能译员和底层聚能程序员、以及从事财务一法律事务的聚能者相处得最好。伊泽尔估计,这是因为译员们对那些聚能者的研究领域一无所知,反过来也一样,所以不会产生冲突。

“丽塔想在下面搞一家公司,让它把这批程序推向市场。当地没什么东西能跟它们比。我们要完全占领市场。”

“是的,是的,兴隆软件公司。名字我早想好了。但现在开始还为时过早。”

他跟她又聊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想让她估计还需要多长时间(客观时间),再把这个估计传给丽塔·廖。特里克西娅有一条线程,在和负责研究将信息插人蜘蛛人系统的聚能者协同工作。他们的意见综合起来,应该可以对这个时间问题作出准确评估。即使在具备必要知识、事先计划得当的情况下,要实现通过计算机网络协同工作,这个网络也必须达到一定水平才行。蜘蛛人至少还需要五年才能开发出大规模的软件市场,此后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形成公用电脑网络。在此之前,想对地面事务造成重大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现在,惟一一个能经常插人信息的蜘蛛人系统是协和国的军用网络。

没过多久就到了伊泽尔清单上的最后一项。来得太快了。表面上看,最后一项只是件小事,但从长期经验中,他知道这儿会出麻烦。“新项目,特里克西娅,是个纯粹跟翻译相关的问题。这种颜色,‘彩格’。我发现,你在描绘蜘蛛人看到的东西时仍然坚持用这个词。生理学家—”

“加藤。”特里克西娅的双眼收缩成了一道窄缝。聚能者交流协作时,通常会发展出一种近于心灵感应的亲密关系—要不然就是互相憎恨,敌意达到极点。除了传奇小说,现实生活中很难发现那种程度的仇恨。诺姆·加藤和特里克西娅的关系在这两者之间不断摆动,时而密切,时而对立。

“是的,嗯,怎么说呢,加藤博士长篇大论地向我阐述了视觉、电磁频谱方面的学问。他向我保证:这种所谓的‘彩格’绝对不可能是一种色彩,它是毫无意义的。”

特里克西娅的脸皱了起来,眉头紧锁。一时间,她看上去老了许多。伊泽尔一点也不乐意看到她这个样子。“这个词本来就有,我选择了它。联系上下文,它给人一种……”眉头皱得更紧了。有时会出现这种情形,乍看起来是翻译错误,最后发现—也许这种译法从字面上说不能算忠实,但它却能帮助人类理解蜘蛛人生活中某个不同于人、以前从没见过的方面。这种情况出现得很多。但是,聚能译员,哪怕是特里克西娅,仍然有犯错误的可能。刚开始翻译蜘蛛人语言时,她和其他聚能译员一样,只能不断试探性地摸索这个未知的种族和他们的世界。当时,她的译文中存在许多选项,许多字眼的意义不明确,只能将可能的含意一一列出。其中许多后来都证明是错误的。

麻烦的是,聚能者很难放弃成见。发现自己是错误的,这对他们是一种沉重打击。

特里克西娅已经很接近发火了。迹象并不很明显。她经常皱眉,但不像现在皱得这么紧。她不说话了,两手不停地在分离式键盘上敲击。分析结果出来了,溢出她的头戴式,散布到墙纸上。她的头脑和附属网络反复权衡着结果,呼吸随之急促起来。她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推翻这个结论的问题。

伊泽尔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肩膀。“还有个相关问题,特里克西娅。‘彩格’这个词,我跟加藤讨论过一阵子。”事实上,伊泽尔一次又一次揪住加藤不放,把那个人烦得要死。一般说来,跟聚能专家打交道只能采取这种办法:话题集中在聚能者的绑定领域和自己的问题上,反复问,多次问,从不同角度、用不同方式提出同一个问题。如果提问者不是很有经验,运气又不是特别好,专家极有可能马上中断这种讨论。伊泽尔值班的时间加起来共有七年,但还算不上这方面的高手。不过这一次,他居然成功地使诺姆·加藤提出了另一种可能的解释:“我们怀疑,蜘蛛人形成视像的器官可能不止一种。所以,他们的大脑处理视像时可能是多元的—也就是说,一会儿感知这部分光谱,一会儿感知那部分光谱,其间的时间间隔极短,只有一秒钟的几分之一。他们感知的视像—我没有把握,但可能有一种涟漪状、类似水波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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