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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_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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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已经病逝的幼子谢岩的媳妇儿朱氏。

每次一看到这个人,她都有无力之感。这会儿听了她的话,姜氏一下子绷不住发火了:“你不愿意走也行,只是到时候门外那些军汉冲进来,你就跳井以全节吧。”

这话说得谢府中的女眷们忍不住各个心中一抖。比起男人,她们这些女人遇到这种变乱,除了害怕丢掉性命,还要怕遭受恶徒淫棍的奸|淫,这更是让女人们无法承受的。

朱氏被姜氏这话一吓,也老实了。

“你们,还有谁,有意见,不愿走的,这就跟我说,到时候我就不用派出谢府的护卫护着你们出去了。正好,让愿意走的人多点儿人保护,也安全些。”姜氏扫视了眼嘉玉堂内的众人问。

满堂寂然无声。某些人再舍不得离开,可是面临将会临头的危难,也只能隐忍。

“好,既然你们没意见了,我这就来安排一下……”姜氏缓缓道。

——

萧家。

萧伦书房里,萧弘正在跟其兄激动地说着什么。

即将要过重九,恰好萧伦带着妻子庐陵长公主和儿子萧崆一起回萧府过节,所以他在萧府。

“三郎,你又何必强出头,谢十五娘的那粮铺里的米卖给桓翌军中的人,虽然说毒死了人,可跟你没关系。”萧伦皱眉劝说萧弘。

萧弘:“怎么会没关系?她的那粮铺是我送的,而且她粮铺里米都是我这边按照收粮的价给她卖的。如今她那粮铺里的米卖给桓翌军营中的人,导致有兵士被毒|死,让她背上个不堪的名声,我心中甚为有愧。若真是她米铺里的米毒|死了那些军兵士,那她也是被我给害了。要是不是被她米铺里的米有毒,那就是她被人陷害,我岂能明知道这样而坐视不管!”

“你想怎么管?桓大将军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摆明了他要借着此事对付谢家。若有人是你,怕是巴不得跟这事情撇清关系,哪有你这么傻要往里跳。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吧,要是有人是你,并且送了米给谢十五娘卖,结果那米毒|死了人,相信别人还会一口否定是自己送米给谢十五娘卖的。可你倒好,还要站出去承认那米是你的,帮着谢十五撇清关系。你想过这种后果没有,谢十五娘倒是撇清关系了,谢家没事了,可你就会有事了。说不定你会因此而丢掉性命,说不定会因为你,萧家跟桓家对上。祖父的意思,你不明白吗?现如今还不是我们跟桓家对上的时候。我们萧家必须静待事态发展,不宜太早树敌,这些祖父写信回来告诉阿父和我们的话,你都忘了吗?”萧伦耐心地劝着萧弘。

萧弘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想起了他阿父对他们传达的祖父的话。他也觉得祖父说得有理,大哥劝他的话也对。

但是,就算这些全对,他一想起谢妙容,想起她在那年上巳节吟诵出来的那些令他折服的诗篇,想起她乐呵呵地说话的模样,他就心中好一阵心烦意乱。

昨日桓翌军府的人上谢家去闹事的消息他很快就知道了,今早桓翌的那些荆州兵抬着尸首去谢府,包围谢府,并且威胁谢家交出谢十五娘的事情他也是刚知道。实在那些人包围谢府,闹出的动静太大,让本来去虎贲营的他也忍不住去围观了一会儿。听到那些凶神恶煞的荆州兵要谢家交出谢十五娘后,他就着急起来了。

想来想去,他认为这事情唯有他去替谢妙容澄清,或者能避免她真被那些荆州兵带走,一个在室的女郎,若是被那些低贱的军户给带走,甭管是去了桓翌军府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她的名声就毁了。再说了,要不是自己当初借着她生日之名送她一个粮铺做贺礼,抵消那一回救她收下的那千金,谢妙容也不会倒霉地摊上这事情了。

不过,他也不莽撞,立即就出去对那些人说他才是那些毒大米的主人,他想,他这么做之前总得告诉家里人一声,让他们有所准备。于是,他回了萧府,正巧,他大哥在,而他认为对大哥说是比较合适的,至少比对他阿父和阿母说合适。因为他阿父和阿母要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同意他的做法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当他说出自己有意要去帮着谢妙容澄清后,他兄长也不同意。还说出了不同意他那样做的理由。

怎么办?难不成真听兄长的话,就撒手不管了吗?眼睁睁看着谢十五娘无辜被冤枉,担上那样的名声?

不行,要真是放任不管,那他以后还怎么跟谢十五娘相见,该怎么面对她?要是那粮店不是他送给她的,要是那些米不是他收上来的米送去给她卖的,那他可以不管,良心上也过得去。但是,偏偏不是,谢十五娘要有事,他觉得自己一辈子良心上都过不去!

抿紧唇,他心里有了决断。他要去谢府门口对那些荆州兵说,是他萧弘送米给谢十五娘卖的,要说那些米有毒,也不关谢十五娘的事情,他们找的罪魁祸首是他。他认为,自己先兜揽下来再说,让那些人不要再去针对谢十五娘那么一个女郎。接下来,不但萧家人,就是谢家人也会插手此事。势必会去查这一批毒大米,他敢肯定自己店铺里那些米绝对没有问题。忽然,他想到一点儿,就是自己店铺里面也卖了米给城外的那些荆州兵,并且这些米和送去给谢妙容卖的米都是从一个地方收上来的,米袋上也有他萧弘的粮铺的仓库的标记。要是自己卖给荆州兵的米他们吃了没事,那么为何同样的一批米,他们从谢妙容的店铺里买去吃了就会有事情呢?这不是更加说明谢妙容是被诬陷的吗?

抓住了这一点儿,萧弘突然兴奋起来,对,就凭这一点儿,他一定可以帮谢妙容澄清,一定可以帮谢妙容摆脱这一次的麻烦。如今有了这个凭据,他认为自己去那些荆州兵面前替谢妙容澄清简直是成竹在胸了。

于是,他即刻把自己想到的说给了其兄萧伦听,最后问他:“阿兄,你说我这凭据难不成不能替谢十五娘澄清吗?”

萧伦沉吟:“这……似乎可以……”

“那还犹豫什么,我这就去谢府门口,让那些意欲诬陷谢十五娘的荆州兵吃瘪。”萧弘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挽起袖子往外走。

“等一等!”萧伦三两步上前去拉住萧弘。

萧弘以为他大哥要阻止他,立即想用力甩开他拉住自己的手:“阿兄,你别拦我,我这法子一定可以帮谢十五娘,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最合适。”

萧伦抓住他的手不放,忽然笑起来,说:“别忘了,谢十五娘也是我的朋友,我瞧得上的真心钦佩的女郎不多,谢十五娘是一个。”

“那还有别的呢,又有谁?”萧弘开玩笑道。

萧伦勾唇:“当然是你阿嫂,她算一个。别的嘛,还真没有。那我想要问一问你,你瞧得上的真心钦佩的女郎又有谁?有几个呢?”

“……”萧弘认真仔细地去想,忽然发现,貌似他还不如其大哥,他心中只有一个女郎是瞧得上的,而且还是真心钦佩的,就是谢家十五娘。

萧伦看其兄弟半天不开口,不禁失笑,道:“让我猜一猜,有几个我不知道,大概我能想到应该有谢家十五娘罢?”

一面说一面去仔细观察萧弘脸上的神色。

萧弘打个哈哈,转移开话题,说:“阿兄,既然你要跟我一起去,我们就快些去,我怕我们去晚了,那些糊涂而冲动的军汉们闹起来,冲击谢府就麻烦了。”

萧伦见到萧弘不自然的表情,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原来阿弟心中藏人了啊,好,好,好,哈哈哈哈!”

他也不说明,觉得说清了就没意思了,既然是为了阿弟心中藏的人去一趟谢府门口,跟那些军汉对持,他也觉得值得。

萧弘被其兄这么一笑,立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赶忙甩开萧伦拉住他的手,恢复正经冰山脸,道:“阿兄,别闹了,办正事要紧。”

说完,大踏步往外走。

萧伦在后面喊他:“等一等!”

萧弘回头问他:“又有什么事?”

“等我留书一封,我让婢女在我们出去半个时辰后去交给阿父,这事情总得让阿父晓得……”

“好吧,我等你。”

萧伦就去写了封信,信里把两兄弟去谢府门口跟那些荆州兵交涉的前因后果都写上了,最后叫了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婢女如此如此吩咐一番,那婢女答应了半个时辰后送去其父那里,他这才去拿了两柄短剑出来,一把给了萧弘,一把插到自己短靴里。

两人出来,翻身上马,带上几个护卫,直奔谢府大门外。

萧伦和萧弘到谢府所在的缁衣巷时,根本无法骑马进到巷子里,主要是人太多了,把缁衣巷堵得满满当当的。

两兄弟只好翻身下马,将马儿的缰绳交到两个护卫手中,让他们在巷口等着。他们则是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排开面前的那些人,往谢家府门口挤。

到了谢府门口时,他们看见了府门前摆放着的尸首,也看到了一些身穿铠甲的军校盘腿坐在地上,在谢府门口则是坐着闲闲吃茶的谢尚书。看他的样子颇为镇定,那些来闹事的荆州兵只是小声说话,并不敢大声吵闹。总之,谢府门前的气氛有点儿诡异。

萧伦见状就一拉萧弘,在他耳边低声道:“看样子谢尚书镇住了那些闹事的荆州兵,说不定人家谢尚书胸藏百万雄兵,谢十五娘的事情在他那里就不算什么事,或者谢家自有解决之法,用不着你出面澄清了。”

萧弘拧眉,观察了谢庄一会儿,却摇头,对其兄压低声说:“我看未必,要是谢尚书亲自坐在府门口,那或者说明事态挺严重,这些荆州兵只不过是一时被谢尚书的威名镇住,他们可都是不讲理的军汉,只要有人挑动,未必不敢对谢尚书动手。咱们方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这把缁衣巷堵住的人绝大多数虽然穿着布衣,可他们面孔黧黑,身材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军中的兵士。这条巷子,少说也有一两千人,你说,要是他们被挑动起来冲击谢府,到时候谁能够拦住?要是他们真冲击谢府了,建康城必定大乱!我这会儿必须出面,转移那些人的注意,要是能够让他们把我给带走,那就暂时能解谢府之危了。”

“把你给带走?你疯了,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带去让你受罪,甚至丢掉小命?”萧伦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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