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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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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浸湿布巾,轻轻覆在脸上,水汽浸润面颊,额际仍是一阵疼似一阵,仿佛有千百铙钹同时响起,让他不得安宁。

  “四郎?”

  “我无事。”

  杨瓒放下布巾,转向候在一旁的书童。

  十二三的年纪,后世还在读书,现今却跟随此身跨过几地,从宣府一路行至京师,途中更是照顾妥帖,事事精细,实是难得。

  “四郎可要用些茶点?”

  书童虽也觉得奇怪,却时刻谨记身份,不该出口之事,半个字也不会吐出。

  四郎平日里如何,为何一夕产生变化,不是他该过问。况且,进京日久,四郎早不复往昔目空尖锐,行事沉稳许多。若能考中贡士,他日殿试面君,这般变化许还是好事。

  “也好。”

  见杨瓒点头,书童当即推开房门,下楼寻伙计要茶水点心。

  四郎已是起得迟了,需得快些,才不至落于人后。

  离家时,爹娘再三叮嘱,务必要伺候好四郎,方不负杨家活命之恩。书童谨记在心,时刻不敢忘,平日里做事都是小心再小心。

  见其行事,同间客栈的举人多有夸赞,连带的,对杨家的底蕴也高看几分。

  一宗一族,一家一姓。

  家风底蕴,从仆妇家人的言行便可探出几分。

  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仗势欺人者,必不得日久。

  谦逊不怯者,方可长远。

  杨瓒一朝穿越,由私企白领变成大明举子,纵有原主的记忆留存,仍如雾里看花,仿佛在旁观他人之事,很难代入自身。对名为杨土的书童,亦如陌生人一般。

  能稳住心神,做到如今地步,已殊为不易。想要滴水不漏,实是难上加难。

  该庆幸,他是在京中穿越,身边只有一个书童。若是在宣府家中,必定是分秒露馅,不被当成妖怪烧死,也会被和尚道士念上几天几夜的经文。

  装失忆?

  试问世间父母,可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抚育十七载,爱重非凡,但凡有一点不对,都会引起怀疑。引来的后果,绝不是杨瓒乐见。

  坐到桌旁,杨瓒有些迷茫。

  昨夜醒来,大脑混沌不清,加上原身宿醉,眼前一片朦胧,杨瓒坐在床上,愣了许久,腿掐得乌青,才确定不是做梦。

  杨小举人饮酒过量,八成是酒精中毒,一命呜呼。

  杨大白领莫名穿越,取而代之。

  为什么是他?

  因为同名同姓?

  假设种种可能,最终确认,不遇天打雷劈、鸿云灌顶,十成十是回不去了。

  再醉一次?

  风险太大。

  万一真的醉死,重活一次的机会无限趋近于零。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作为“杨瓒”,好歹有个不错的出身,若是穿到匪徒罪犯身上,在牢房等着秋后问斩,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思量间,书童端来一壶热茶,一笼包子。

  笼盖掀开,雾状热气扑面,白胖的三个大包子挤在一起,面香裹着肉香,引得人食欲大动。

  “四郎将就用些,实是用饭的举子太多,店家忙不过来。待看过榜单,再请店家置办几盘好菜。”

  杨瓒点头,知道书童没有虚言。自己确实是起得晚了些,怪不得旁人。

  再者言,纯天然不带转基因的谷物,没有瘦肉精各种精的猪肉,后世想吃都未必吃得到。如此还要抱怨,当真是没天理。

  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杨瓒眉头一动,举筷挟起一个包子,递到书童面前。

  “你也用些。”

  书童接过包子,疑惑顿时全消。

  四郎仍是四郎,先时的担忧纯属多余。

  捧着包子,书童吃得心满意足,满脸喜色。

  两个包子下肚,杨瓒端起热茶,却是心中打鼓。

  之前只顾着梳理记忆,注意言行,完全忽略了当下最紧急的一件事:会试放榜!

  原主十六岁中举,虽在榜末,运气成分不小,然横向纵向对比,都实属罕见。怀揣志向,春闱下场之时,更是笔走游龙,写得酣畅淋漓。

  对原主来讲,若能以贡士晋身,只要不是同进士,哪怕二甲吊车尾,也是夙愿得偿。换成现下的杨瓒,只有头疼。

  凡对科举有所了解,都会知道,会试过后不算完,尚有一场殿试需要面对。

  想想看,坐在殿中,考官是皇帝和一干大臣,想不头疼也难。

  两相比较,会试的小“号房”倒更显得“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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