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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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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长筷,撕开焦脆的饼皮,扑鼻的面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用不着。”

  老卒掰开面饼,递给驿丞半张,余下分给吏目。拍拍手,重新拿起长筷,将冰凉的干饼支在火上。

  “为何?”

  咬一口面饼,驿丞吏目均是烫得哈气。

  “问那么多作甚?”老卒瞪眼,“吃你的饼吧。”

  未勾补入边军时,他曾随里中的阴阳生学过几手。论起看人观相,不敢说半点不错,十次里总能看准五六次。

  这位杨老爷的面相,实是有些奇怪。

  乍看不长命,细看却是大富大贵,官运亨通。再细看,儿孙运浅薄。按照俗话说,注定断子绝孙,偏又不像是会遭逢大祸。

  这样的命格,实在是少见。

  老卒多年不为人观相,以为生疏了,是自己看错。没承想,今日送热水,瞄过杨瓒的手心,又是一惊。

  断子绝孙不假,却是凤协鸾和,福寿绵长。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越是想不通,越会去想。

  送别时,老卒没有露面,只将精心饲养多年的骡子送给杨瓒。

  没有子嗣,官运实是极佳,当可位极人臣。哪怕为了儿孙,他也要赌上一回。

  火苗蹿起,面饼散发出阵阵焦香。

  望着橙色的火光,老卒心思飘远,不禁有些出神。

  大雪中,杨瓒一行离开白羊口,直奔镇边城。在城中停歇半日,沿河道北上,进入怀来卫。

  越向北,气温越低,雪下得越大。

  如驿丞所言,老骡的确帮了大忙。风雪再大,仍可辨识方向,更能寻到废弃的驿站和破损的墙垣,供车马人员躲避。

  “等风小些再走。”

  车夫将马匹系紧,遇到如此恶劣的天气,着实有几分诧异。

  早些年,这么大的雪,只能在草原见到。

  继续这样下去,三四月间未必能见暖。播不了种,错过夏收,边军尚可依照朝廷运粮,边民又当如何?

  遇到灾年,北边的邻居缺衣少食,在草原活不下去,十成会到大明打谷草。

  边民没了粮食,只能沦为流民四处乞讨。

  朝廷发下赈济,经府州县衙,定当少去五六成。剩下的,还要供给运送粮食的役夫。留两成给灾民已是万幸,常常是一成不到,糊弄几顿稀粥了事。

  食不果腹的灾民,仍要继续乞讨。

  弘治朝政治清明,隐藏在台面下的肮脏龃龉,却从来没有消失。

  思及少年时的惨事,车夫握紧双拳,脸颊绷紧。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什么时候,百姓才能不苦?

  坐在车厢里,杨瓒抱着手炉,围着斗篷,既盼着雪能早些停,又想前路能更长一些。

  书音少闻,近乡情怯。

  越接近保安州,心情越是复杂。九成是受记忆影响。余下一成,杨瓒也说不明白。

  回到涿鹿县,见到杨氏族人,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甚至不能保证,见到杨小举人的亲人,是否能唤一声“父亲”。

  背靠车壁,闭上双眼。

  杨瓒有种冲动,立刻掉头返京。他想见顾卿,道不明缘由,就是想见。

  “没救了啊……”

  捏了捏额心,当即为指尖的冰凉瑟缩一下。

  睁开双眼,发现炉中香炭已尽。沉思许久,他竟半点未觉。

  风声渐小,估算一下时间,杨瓒推开车窗。

  三个车夫聚在一处,均是背靠马腹,半点没有进车厢躲避的意思。

  发现杨瓒,一人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脚,道:“雪小了些,可以继续赶路。”

  余下两人没有多言,点了点头,先后走到车旁,拉起缰绳,将马牵出墙后。

  因有一只车轮陷入雪中,杨庆三人帮忙推车。杨瓒也想帮忙,结果被全体否决,赶回车厢。

  瞧着几人的眼神,分明在说:赶路要紧,您就老实呆着,别添乱了。

  杨瓒无语,坐在车厢里,瞅瞅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骤下决心,必须得练!

  今日之后,饭吃五碗,菜上大盘!

  吃不下,抻脖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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