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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难为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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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忙问,“二老爷,可要请太医?”

  “请个屁的太医,大老爷过寿,弄个太医进门,吉利么?找骂呢。”魏安带着明湛到二门外自己院儿里,让人打了水来,给明湛漱口。自己也由丫环们伺候着清洗创口,上了创伤药。

  古人也没胶带、OK绷之类的东西,魏安下巴被明湛的牙戳的挺深,这裹又没法子裹,魏安摆摆手,“罢了罢了,就这么着吧。勤上药就是了。”又去掰明湛的嘴,“来,我看看你的牙。”

  明湛露出漏风的嘴,魏安“扑哧”就笑了,捏他的胖脸,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过几天就长出新的来了。幸亏你是赶上正换牙的时候儿,要是换好的新牙撞掉了,可没处儿换去了。”

  魏安完全拿明湛当小孩儿,捏他身上棉衣,“你穿这么多,热不热啊!”

  明湛摇头,打掉魏安的手。

  “哟,小家伙,还生气呢。”魏安想着外头正忙,也没空逗小孩儿,起身牵着明湛的手出去,将人交给管事,吩咐带着明湛去了正厅。

  魏安的手很暖和,又干又暖,在许多年后明湛甚至已经忘记了魏安的容貌,仍然记得他温暖的掌心。

  

30、堂会

  

  魏宁在朝中人缘儿不赖,人们对外戚总是有许多偏见,做到魏宁这个地步,已属难得。

  宾客满座。

  魏府请了帝都最有名的福禄班儿来唱堂会,凤明湛对于戏曲没什么兴趣,不过他随大溜儿,并且装出一副很懂行的模样,半眯着眼,晃着脑袋,一脸陶醉。若是会说话,估计还会用漏风的嘴哼唱几句。

  戏台上凤眼蚕眉须苍白的关公亮嗓唱道,“多蒙大夫情意厚,醉酒饱德意悠悠,常言三杯和万事,一醉便能解千愁……”

  “魏二平日里只爱弄些花红柳绿,不过这扮相唱腔都是极好的。”有人道。

  明湛侧耳听到,细看台上扮关公者,俊眉斜飞,桃花含笑,可不正是魏安,不由抿嘴儿一乐,这人倒是多才多艺。

  “上次永宁侯家的堂会,魏二来了兴致,串了一段儿《西厢》,那才是绝了……”又有人道。

  “好的不学,偏往下流走。”一句话,噎死数人。

  明湛扭头去瞧,见是杜如方。他上次在福昌大公主寿宴上见过杜如方,不苟言笑,端庄肃穆,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此时杜如方眉心微皱出细小的褶子,眼中满是厌烦,低头拈了一杯酒,别开眼时,恰好撞进明湛的眼睛里,四目相对。

  杜如方微颌首致意,明湛也略一点头,再看台上,一折戏已致尾声,满脸油彩的鲁肃念道,“用尽千般计,仍旧一场空……”

  接着一个清亮的嗓音道,“赏——永宁侯赏魏二公子——”

  一盘子亮灿灿的珠宝首饰飞上戏台兜头砸在魏安身上,魏安随手一扯扮关公时戴的假须,露出被明湛嗑出两个小肉坑的下巴,跳脚指着台下骂,“好你个卫颖嘉,敢拿你大爷开涮!”

  翻身跳下去,众人又是一阵嬉闹罚酒。

  台上重新吹起锁呐敲起小鼓,倒栽桃戏妆的孙悟空连翻十几个跟头,腰身轻灵,如猫落地,叫好声迭起,渐淹没了魏安的嬉骂热闹,转眼又是一出新戏开锣。

  杜如方起身至明湛身畔,俯身低声道,“四公子,可有闲暇?”

  明湛看了看杜如方,倒没拒绝,何玉方青自然跟随。魏府的管家李明不何从何处冒出,引着几人到一处儿清静地界儿。

  敞亭。

  这亭子建于后园假山之上,四面透风,别提多冷,明湛展眼望四周,人兽不致,真是处儿好地方。李明、何玉、方青皆侯在假山下面。

  明湛原本以为是昌北侯要跟他说呢,不成想竟然是杜如方出面儿。

  杜如方倒是个坦荡的性子,“四公子,我那三弟屡次三番得罪于您,我先在这儿代他给您赔罪了。”先是深深一揖。

  明湛侧身坐在亭中挡板上,伸手虚扶。

  杜如方直起身子,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他身为人子不忍老父在凤明湛跟前儿低头赔礼,如今要开口,望向眉眼淡定的明湛,心里却觉倍加艰难。

  凤明湛如此淡定,像什么都知道,又像什么又不知道。

  明湛的眼里没有半分好奇,虽然冷,他仍有十足的耐心等待杜如方开口。

  装B装到一定境界,实在是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铁面如杜如方竟然有一种御前对答的谨慎小心。

  在明湛觉得自己要被冻僵前,杜如方终于开口,“如兰自入冬一直病着,有些不大好。”

  明湛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

  杜如方心里更加没底,几乎冒出冷汗,咬一咬牙,继续道,“我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们兄弟与四公子本就是姑舅兄弟,不论有没有姻亲,血缘是真的。我大妹妹嫁给了魏子尧,当年母亲看魏子尧年轻俊俏嘴甜乖巧,便以为是良配。结果,大妹妹嫁过来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多少情份也架不住这样消磨。如兰是我的弟弟,我比四公子了解他,如果我是四公子,绝不会把姐妹嫁与他。”万事开头难,既已开口,后面则越说越顺,杜如方郑重道,“他自甘下流,拿着个婢女当命根子,要生又要死。做哥哥的,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去死,只是他这样的心性,断配不上好人家的闺女。”

  明湛还是那种淡淡深浅不定的表情,不喜不怒,深不可测。

  杜如方继续硬着头皮道,“如果四公子不怪罪,赐婚的事由我家出面解决,断不会影响到郡主的名节声誉!”

  真是天助我也!明湛的内心已是仰天长笑,省了大事了,没用他出手,杜如兰就倒了。杜家出面要解除婚约,太妙了。

  明湛从毛口袖子里摸出小本子写道,“婚事一除,人即奉上。”

  杜如方自然同意,此时他也明白,镇南王府果然早已厌弃了这桩婚事。明湛再写道,“你们自去安排,皇上那里我不会多说。只是不要影响我大姐姐才好。”

  “四公子如此明理通达,杜家谢您还来不及呢。就是郡主,也是我那三弟无福,这与郡主再不相干的。”凤明湛没有为难于他,杜如方已经很是感激庆幸,毕竟是他家数次理亏。

  明湛笑了笑,起身跺了跺冰冷的脚,和杜如方一前一后的下了敞亭,继续回去看堂会。

  明湛刚坐下,魏安后脚便捧着戏本子到了,脸已洗的干净清爽,下巴上两处新伤,却混不在意,笑的热络洒脱,“刚还说叫你点戏呢,一转眼就不见了人。瞧一瞧,喜欢哪出,我叫他们提前预备了扮上,一会儿唱给你听。”

  明湛的身份,点戏也无妨,眼珠儿在数十个戏名儿上扫过,轻轻一笑,手指落在《贵妃醉酒》上面。魏安用笔勾了出来,赞道,“你倒是眼力好,这是福禄班儿小桂花儿的拿手戏。”

  杜如方的坐位与明湛只隔了一人,魏安笑着递上戏本子问,“大舅兄要不要点一出?”

  杜如方的眼睛凝视着被圈起的《贵妃醉酒》这四个字,端庄有脸上露出一分笑,看了明湛一眼,点头赞同,“这出戏原就极好,我不点了。”

  魏安守着杜如方废话几句,跑去传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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