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娱乐圈]_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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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别的,单只《追逐》正曲前那段长达八秒的前奏,大提琴和钢琴合奏的旋律之优美,就已然让这首歌超越了普通流行歌曲的境界。她很好奇在世界歌坛存在感向来微弱的华语音乐人中是谁能拿出了这样的作品,所以当飓风唱片提出合作时,毫不勉强就答应了下来。

“他到了吗?”耳边传来一记男声,伊娃回头,就见自己的前夫帕维克林正探头朝棚里打量。他一脸络腮胡子,头发花白也不知道补染,穿得乱七八糟,就跟离婚前一样不修边幅。这熊样在娱乐圈里恐怕到死都混不开,他能成功,多得感恩传统音乐圈的观众们对音乐家的外表不那么在乎。

伊娃翻了个白眼:“你既然专门来看他,就不能穿得讲究一些吗?像个绅士一样好不好?”

帕维克林不以为意:“又不是登台表演,因为丈夫的外表不精致就离婚,你们女人真的是太肤浅了。我们男人和男人交流时,才华才是相互真正的面貌,假如把精力全花在打扮上,我们还怎么创作?一会儿你采访那位中国音乐家,难道也像对我这样对他吗?”

伊娃冷笑:“谁也不会比你更糟了,他在MV里英俊着呢。”

“现在的制作技术,那可说不定。”帕维克林看了眼时间,讥讽她,“你算算中国到纽瓦克机场要多久,上帝坐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会蓬头垢……”

“您好。”身后突然响起的清亮男声打断了他发言,帕维克林和伊娃一齐回头,就见几个东方面孔的人被杂志社助理带了进来。伊娃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就克制不住地粘在了中间那个个头最高的年轻人脸上,他长得真是精致,五官英俊到像是出自大师的雕刻刀,一双黑色的眼眸与人对视时,神秘感仿佛能吸走灵魂,他浑身充满了东方人特有的温和气质,偏偏又如此落落大方地开口:“您这么美丽,想必就是鼎鼎大名伊娃主编了。”

女人到了什么年纪都无法对英俊男人的称赞无动于衷,伊娃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透出红晕来:“您就是原先生?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英俊。”

原上微笑上前,与她握手,真诚地吻了吻她手背:“您也比我想象中美得多。”

伊娃心花怒放,手背轻轻捂嘴,仍忍不住笑出声来。

“……”向来雷厉风行的前妻当着自己的面被一个东方小男生几句话哄得面含春水,帕维克林的心情很复杂,酸溜溜地盯着原上,“你就是今天要接受采访的那个原先生?《追逐》的编曲作者?在创作这个行业里,你好像有点过分年轻了。”

创作需要阅历的沉淀,再有天赋,哪怕熟悉乐器也需要不短的时间。东方人本就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些,原上又确实不大,看着简直像个未成年,帕维克林见他举止简直像极了个游历花丛阅遍群芳的花花公子,和《追逐》那样个性成熟强烈的音乐两厢对比,简直违和极了。

原上对传统音乐圈的熟悉甚至多过流行音乐圈,一见他立刻就认了出来,被这样质疑也不生气,笑着打招呼:“您可以叫我原上,您是帕维克林先生吧?我听过您《帕维克林第二协奏曲》的演奏会,对整首曲子的旋律和您小提琴部分的演奏都非常喜欢,还拿来当过钢琴练习曲呢。”

帕维克林这辈子最自傲自己的才华,又听对方夸奖得如此具体,哪还有不相信的,立刻像遇到知音似的开心起来:“你拿来当做练习曲?!天哪!”

原上笑着点点头。

伊娃实在很少见自己低情商的前夫和什么人聊得那么开心过,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久,又摸摸嘴唇:“原先生,您和他这么投缘,不如合奏一曲?我正愁这期专题找不到合适的噱头呢。”

原上闻言一愣,见帕维克林也没有推辞的意识,一时技痒,顿时也起了切磋的念头,答应下来。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立刻开始了忙碌,各自跑来跑去地搬运乐器,帕维克林十分高兴,和伊娃商量起该挑哪段节选,一片乱嗡嗡中,原上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拉了拉,低下头,便见孙汉清满面愁容:“怎么回事啊?怎么都没人过来跟我们沟通采访流程?”

原上一愣,转头见翻译呆鹅似的立在一边,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没听懂?”

“……”孙汉清迎着他诧异的目光,羞耻地低下了头,“你说得实在太快了……”

“你不是X大毕业的么?”原上上辈子从小精英教育,尚无法理解此等沟通障碍,质疑过后又安慰地拍拍他肩膀:“算了,学历而已嘛,我不会跟公司说的。”

孙汉清感觉智商受到了高富帅深深的嘲讽,又记起原上资料中的受教育背景,顿觉膝盖一痛,想到自己拉低母校百年声誉,心中悔恨地痛哭起来。

第23章 音乐会

帕维克林是欧美古典音乐圈中相当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和创作家,他出生于俄罗斯,五岁时开始学琴,时至今日,虽然提起名字不如什么天王天后那么耳熟,但只要登台,总有数不清的豪门巨富从世界各地飞来剧场支持。在这个年代,流行音乐虽然占据了大众潮流,但古典音乐的地位,却从来都没有因此缩狭多少。虽然在原上看来,音乐的类别不应该区分三六九等,但更多人眼中,古典乐仍旧是高雅和奢侈的象征。这一类别音乐的受众多在中高产阶级,因此这些位列金字塔顶端的追捧者们将这个圈子的门槛提得越来越高,很多时候,古典音乐爱好者们在谈及流行音乐时,甚至是不屑一顾的。

这种价值观莫名其妙,但不妨碍受到追捧,《AM》杂志能在竞争激烈的业内长盛不衰,就和他们在评论流行音乐时总会偶尔搭配鉴赏古典乐的模式脱不开关系。这样的一个杂志社,存放使用的乐器当然不会是凡品,原上抚过那架亮红色的贝森朵夫,按键微重,是他喜欢的手感。另一边的帕维克林打开自己的琴盒,眼神也立刻温柔了很多,原上凑上前一看,赞叹道:“是亚伯翰大师的手制?红漆,三号还是五号?”

帕维克林惊讶地瞪大了眼:“她叫朱莉,编号003,是我的私藏,你居然能认出来?”

原上笑着摸了摸琴身:“我有一把同样红棕色的,当年……家人在香港拍卖会买下,编号004,跟您这把同一棵树也说不定。”

帕维克林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毕竟在演奏这个圈子,上等的乐器,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如同出自亚伯翰大师手下的这些手工小提琴,存世稀少,拍卖活动只在圈内,,往往一经问世,就会被炒到天文数字。这样的珍品,普通人连听都没处听说,即便是他这样资产雄厚的,买下后也日日小心保养,不敢假他人之手。原上长得英俊是一回事,能拥有这样的作品,还准确说出编号就是另一回事了,这至少能说明他背景雄厚,绝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平民小子,更何况能用得上这样一把琴,他的演奏能力也必定不是末等。买到了同一大师手下连号的作品,这感觉就像各自娶到了双胞胎姐妹,帕维克林心中亲近感顿生,越发觉得投缘,甚至难得大方了一次,取出琴捧到了原上面前:“想试试吗?”

一旁的伊娃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作为前妻,看多了他时刻像保护贞操那样保护这把琴不被人触碰,比谁都清楚帕维克林平常有多宝贝自己的珍藏。她甚至毫不怀疑,这把琴在他的心中恐怕比自己这个妻子还要高一些,但今天是中邪了么?竟然愿意拿出来给别人使用?

“可以吗?”原上也有些意外,毕竟许多著名的演奏家,往往是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乐器的。

“我平时保护她,是为了不让那些不通技艺的笨蛋伤了她。”帕维克林笑道:“而你,既然能拥有她的妹妹,当然就不是笨蛋了。”

笨蛋伊娃:“……”

原上却之不恭,接了过来,感受到锁骨上相似的触感和重量,眼神一下变得有些怀念。那把004是母亲当时在世时买下送给他的,他从小把玩长大,爱不释手,珍惜无比,却只能从身体恶化起封存进老宅的收藏室,蒙尘至今。

他持上琴,伊娃就顿时楞住,只觉得这个东方人原本玩世不恭的状态立刻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陌生而遥远。他握着琴颈,就像握着自己爱人的手,那轻按琴弦的手指纤长又骨节分明,白莹莹映衬着棕红色的琴漆,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好看。职业素养让她立刻紧敏地跳了起来,拍打还在望着原上发呆的摄影师:“把其他人叫来,准备拍摄。”

第一声悠扬的琴音响起时,整个忙碌的工作间都为之一振。小提琴的旋律圆润而轻巧,毫不滞涩地盘旋而上,空灵的琴音仿佛洗涤心灵的一抹清泉,随着四处飘散的旋律潺潺涌出,让人触之生情,难以自拔。

这旋律哀伤又浪荡,给人莫名的熟悉感,帕维克林听了几秒,瞪大双眼:“是《追逐》的前奏?”

《追逐》这首歌最近红得发紫,他也正是因为听完这首歌的旋律觉得无比喜欢,才会在听说前妻要采访作者后匆匆赶来。要说他最喜欢这首歌的哪一部分,那必然是主题前那短短几秒的前奏,事实上这段音律在他周围整个音乐圈中都受获了不少好评,在大众欣赏那之后激烈澎湃的曲风时,也有不少人惋叹那段惊为天人的纯音乐不能演奏得更久一些。只是这种等级的音乐,想要创作出同规格的全曲有多不容易帕维克林作为编曲家再清楚不过,许多同行穷极一生也不过只能灵光乍现谱写出那么短短的一截,原上这个岁数的年轻人,能拿出那几秒的时间已经超越平均值太多。

他闭上眼,预备认真欣赏这段音乐中的断臂维纳斯,然而琴声在伴奏一截打了个轻巧的转旋,竟然无比流畅地继续了下去。

这是一段陌生的旋律,缓慢、悠扬,与那几秒前奏毫无障碍的衔接,显然出自同一首曲子。帕维克林张了张嘴,想发出惊呼又很快被理智掐死在喉咙里,整个拍摄棚的人都安静如鸡,只有原上垂首演奏,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这首曲子似乎出自《追逐》,但曲风又和《追逐》完全不同,琴音极致缠绵,又充涌着说不出的愁绪,回旋时几个简单的变调,就让整首曲子丰满无比,如同风一样不可捉摸,又带着香气,引人追逐。

但香气无从触摸,当然也就无论如何都追逐不到,梦想的缥缈中哀伤也就因此酝酿而生,听得人心生怅然若失之感,慢板在此瞬间告一段落,音乐突然湍急了起来,仿佛歇脚的人们又从拾了新的信念,开始举步疾奔。强节奏的音符变得欢快又愉悦,演奏越发极速,听得人慷慨激昂,几乎要撩动裙摆就这么舞上一场,伊娃捂住胸口,感觉自己已经陶醉在了这精湛的演奏当中,整颗心脏都被旋律紧紧抓住,跳得快速或缓慢,都全凭音乐取决。她想起自己年轻时追逐梦想屡屡受挫的曾经,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不服输地从失败里狼狈站起,想起这半生经历过来来往往的人,有一些留下,有一些成功,有一些却从此销声匿迹。拼搏的路上折损下无数的人,她却始终坚持下来,在某一个早上,接到任职《AM》主编的通知,世界都因此饱和了色彩。

极具煽动力的节奏告一段落,音乐再次游丝般往返飘荡起来,仿佛一缕成型的、柔软细滑的绸带,围裹着身体轻轻拂了一圈。琴声踮着脚尖轻轻跑开了,越跑越高,越飘越远,她想要伸手抓住一星半点,却只能听到耳畔余落的一声轻叹。

原上放下琴,在短暂的沉浸之后,恢复了脸上的笑意,仍留恋地轻抚琴头:“保养得真好,音色丰富,一点也不比我那一把差。”

“……”帕维克林抽了抽鼻子,抬手抹了把脸,露出一抹尤带悲伤的笑容,“她被用来演奏这样的歌,心里一定也会高兴的。”

伊娃背过身去擦了擦泪水,再抬头才发现摄影棚里几乎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红了眼眶,是啊,能留在这个顶级的杂志社中工作,又有谁年轻时没有经历过一番拼搏呢?

她和缓了一下情绪,终于再次进入工作状态,询问原上时的语气,却已经比刚才尊敬得多:“原先生,这首曲子听起来似曾相识,是您所创的《追逐》中的那段前奏衍生而来的吗?”

原上点头:“应该说其中有一段使用在了《追逐》里,但他是独立的,我的另一个作品。”

一旁的摄影师突然端着相机低呼一声:“主编,对不起,我刚才忘记拍照了,只在开始时抓到几张。”

伊娃愣了愣,表情立刻变得危险起来,锋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打光的、布景的、化妆的、造型的……纷纷一脸羞愧地低下头。

她接过化妆师递来的相机,翻动检阅,毕竟旋律拍摄不到,这几张原上进入演奏状态前的照片也已经足够专业漂亮了。伊娃松了口气,又想到自己刚才同他们其实半斤八两,嘴里的责骂最后便还是吞了回去,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现场有一直录制的花絮,硬照也不用拍那么多。”

那一边的原上在她们交流的短暂时间里已经彻底被帕维克林视作了知己。帕维克林拽着他交流各自保养琴的心得,又大方拨开琴弦给原上看琴上的的数字标记,俩人窃窃私语,说得兴起,又一起弹琴,弹那首激烈澎湃的《帕维克林第二协奏曲》,完全是一副旁若无人的玩耍状态。伊娃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偏头露出一个微笑,刚才拉琴时孤寂得仿佛不可近身的青年,现在弹琴时却笑得真正像个孩子,他眉眼飞扬,举止随性,坐在帕维克林这种音乐圈老前辈身边却一点看不出拘谨,反倒自成一派所向披靡的魅力,还被对方邋遢的状态反衬出一种活色生香的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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