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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风流_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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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见她丝毫不恼,倒是有些另眼相看,道:“公主是个明白人,公主慢用,告辞,告辞。”

太监去后,霜影上前道:“公主,难道真的要吃这些东西吗?”在陈国的时候,这些粗糙之物就算用来喂狗,也算简陋了,如今竟要吃下去,霜影简直无法相信。

陈兰桡皱眉不语。霜影道:“就算是给皇帝祈福,也不至于是这幅模样?这魏国的规矩真是离谱的很。”

陈兰桡笑道:“你还真以为是给皇帝祈福啊?”霜影愕然:“难道不是吗?”陈兰桡回头看着桌上之物:“你不觉得这一招有些眼熟吗?”

霜影仍旧迷惑不解。陈兰桡叹道:“亏你还是宫内出身的,罢了,不必想了,想也无用。”她草草地洗了手脸,坐到桌前,拿起一个饼来,端详了会儿后才咬了口,皱着眉咀嚼片刻,只觉得极难下咽,勉强吃了一小半,觉得饱了,便停了手。

陈兰桡心中知道这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为难他们。那太监说不是他们“当下人的故意怠慢”,那自然是“上面有人”这般吩咐,所谓给皇帝祈福只是借口罢了,但她只是不知究竟得罪的是哪路神仙,但想来应该不是皇帝,如果是皇帝的话,这手段也未免有些太低级了。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此这般啃了两日的饼子,陈兰桡倒是挨得住,她不发怨言,底下人自然也要忍着。但王后那边却忍不住了。

先是乳娘的奶水变得稀少,本来要用米汤代替奶水,奈何米汤也如清水一般,思奴自然是吃不饱的,肚子饿了便会哭泣。

王后无可忍,便找陈兰桡诉苦,陈兰桡思忖了会儿,便叫那管事太监来,商议是否能够给改善一下伙食。那太监却只用“宫内的规矩便是如此”来搪塞。

陈兰桡见状,便叫霜影取了一枚金钗奉与太监,那枚金钗是陈国宫中之物,也是陈兰桡临行的时候带的仅有的几样首饰之一,名贵非凡。

管 事太监见状,眼睛便瞟过来。陈兰桡道:“公公向来辛苦了,这枚钗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管事太监咽了口唾沫,还要惺惺作态,陈兰桡道:“我知道 有些事情是为难公公了,若不是为了这孩子,我们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请公公看在这孩子的面上,帮忙则个。”

太监这才笑道:“公主勿怪,委实是咱们不敢擅自做主……但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自然也不至于一点儿人情也不通的。”陈兰桡忙道谢。

当日,供奉的食物果真好了些,米粥也浓稠起来,陈兰桡看着面前的荤腥,却无法下咽,便只吃了一点,叫把大部分送去给王后跟乳娘吃。

但这好转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到了次日,依旧如故。陈兰桡早就料到,因此竟也不恼,只是霜影气得大骂,又去翻找首饰好贿赂太监。

到了第八日上,那管事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来,神情闪烁,躬身道:“公主殿下,还请速速收拾一番,皇上召见您。”

陈兰桡一愣:“皇帝?”太监忙在脸上挂上谄媚的表情:“真是,请您即刻去见呢。”陈兰桡问道:“公公可知道什么事?”太监笑道:“您说笑了,奴婢怎么会知道呢。”

陈兰桡整理了一下衣裳,迈步出门,那太监忙跟上一步,小声道:“殿下,这几日的事情……小人们真的是受命所为……陛下那边……”陈兰桡笑道:“公公多心了。”远远地看到之前接自己进宫的御前小太监跟几人在等候。

这次朝见魏帝,却是在魏帝的寝宫,陈兰桡入内的时候,正好御医从里头出来,两人擦肩而过。

寝宫内散发着一股清苦的味道,不知是汤药的气息,亦或者是龙涎香的味道,或许是二者混合。越往内,越是寂静,令人忍不住放轻脚步,甚至渐渐连呼吸都收细了些。

隔着一层帘子,太监令陈兰桡停步,陈兰桡看向里头,见帘幕之中,有道人影若隐若现,她便行礼道:“参见皇帝陛下。”

里头魏帝道:“你来啦,平身吧。”陈兰桡起身,听魏帝的声音颇虚,又不知他叫自己来究竟为何,于是只谢恩了,便站着不语。

魏帝道:“今日你为何这般沉默?”陈兰桡道:“不知皇上叫我前来有何事?”魏帝笑道:“哦……想问问你,这几日在宫内住的可习惯?”陈兰桡道:“北都同庆城是有许多不同,多赖皇上恩典,还习惯的。”

魏帝应了声:“那朕也就放心了……是了,上回你跟朕说起在庆城的事,好像,还有一些你没有跟朕说罢。”

陈兰桡问道:“不知皇上说的是哪方面?”

魏帝咳嗽,片刻道:“比如,你跟燕归定亲之事?”

殿内光线有些幽暗,铜炉仙鹤的口中袅袅有香烟冒出,无声之时,格外静谧,仿佛无人存在。

沉默中,魏帝道:“你怎么不说话?”

陈兰桡道:“皇上想让我说什么呢?此事原本就是难以启齿之事,难道皇上觉得我该大肆宣扬吗?”魏帝道:“哦?你的意思是……”

陈兰桡低了头,道:“想必皇上也该听说,我跟师神光有过婚约,但是既然身为降国之人,身不由己……公子燕归迫我同他定亲,实在非我所愿,而且因此更引得师神光以身犯险,他入宫救我,差点中了公子燕归的圈套……这些事情我回想都不愿意……”

陈兰桡轻轻叹了声,她所说的这些,倒尽数是实情,只除了一点,此刻她对待燕归的心情,已经跟那时候大为不同了。

隔了片刻,魏帝才道:“这么说你是被迫的?所以因此而越发恨燕归了吗?”

陈兰桡道:“皇上为何问起这些来?”

魏帝依稀笑了声,道:“因为有人对朕说,你已经委身给了燕归,你们之间……甚好,所以你之前所说的,都是为了救燕归而已。”

陈兰桡哈地笑了声:“那不知说这话的人是谁呢?是谁竟然跟我一样,觉得皇帝让公子燕归下狱是英明之举、不愿让公子燕归脱困呢?”

眼前的帘幕被拨了起来,魏帝出现在陈兰桡跟前,道:“小丫头,不要在朕面前故作聪明,你若真的被燕归坏了清白,可以直说,你毕竟是陈国的公主,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陈兰桡对上那双高高在上的冷眸,蓦地一笑:“陛下听人说的‘坏了清白’,是这个意思么?”她上前一步,抬手把袖子掳起,往前一探。

雪白的玉臂上,一点朱砂殷红如血。

魏帝垂眸看着,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陈兰桡把袖子放下,道:“要知道,若不是因为战事,此刻我应该早就嫁给神光哥哥了……”

但是如今,天各一方,恍若隔世,而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恐怕跟师神光的姻缘也仅止于此。

“罢了,”陈兰桡心中一痛,眼底有些湿润:“皇上今日召见我,想问的就是这些么?如今应该问完了吧。”

魏帝见她低着头冷冷的,似是赌气的样子,却笑道:“怎么,生气了?”

陈兰桡摇了摇头:“皇上的身体不好,说了这半日,必定劳神,还是好生歇息罢,皇上也不必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大魏的家事,自由您决定。”

魏帝轻笑了数声,叹道:“说得好。兰桡丫头,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我听闻你的小名叫‘麒麟儿’?麒麟儿,哈……”

陈兰桡心中一颤,抬头看向魏帝。魏帝对上她惊愕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陈兰桡摇头:“没、没什么……”但是方才魏帝的那一声叹,竟让她乍然之间想到了陈王,曾几何时,也是这般带着暖意跟暗暗宠溺的意思。

她先前只想着或许跟师神光天各一方,但是陈王,以及自己的哥哥呢?想到近来宫阙中的冷遇,跟之前在庆城的种种宠爱,瞬间,眼中的泪已如涌。

魏帝望着她,忽然脚下一动,下了台阶,一级一级,走了下来,到她身旁。他低头看着陈兰桡,问道:“怎么忽然哭了?”

陈兰桡吸吸鼻子:“说了没什么。”声音有些沙哑,隐隐带着哭腔,可又明知此刻不是伤情之时,自从别了父兄离开庆城那刻,就注定她要一个人默默地忍受所有。

魏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好……那么,你先退下吧。”

陈兰桡后退一步,匆匆行了个礼,转身跑出了殿内。

陈兰桡去后,魏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出来吧。”从偏殿内一人快步走出,上前见礼,正是之前的太子少傅关承。

魏帝道:“你看到了么?”关承低头:“是……”魏帝沉默了会儿,道:“燕归虽然做错了许多事,但……到底也是个有功之人,如今,也不宜再生事端,何况他在牢中关了八天,也该够了惩罚了……你可有异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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