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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食_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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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厂的职务完全照搬了前朝,然而前朝并入了锦衣卫,很多地方用的并不是太监,所以有乱权之说,吸取前朝教训,江承拨来的人手全是太监,于是这也成了东厂被人嘲弄的一个理由。

  几个太监受的委屈在长青看来其实不算什么,很多人骂太监,也只会反反复复揪着太监不能人道说事,但凡自己不在意这点了,旁人骂几句也不痛不痒,然而打小进宫的太监很少,大部分是做过男人的,被骂了只觉得是天大的事情。

  长青一边翻看,一边劝了几句,这时一个负责督察刑部的小太监低声说道:“回督公的话,属下在刑部未曾受到刁难,刑部李怀玉大人勒令上下严守本分,还说督公所行之事是义举,不容旁人嚼舌。”

  刑部尚书李怀玉刚刚上任没多久,原先在地方供职,满朝上下了解他的人不多,没想到是个刚正的,长青顿了顿,把李怀玉这个名字记下,面上却没表露什么。

  公务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还有一些是格外混进来的杂事,长青把这些都整理了,准备隔几日一起上呈,他原本进宫就是想告状,东厂刚刚成立,朝堂上连一个能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能靠的只有江承。

  临近傍晚,积压一日的公务才将将处理完,长青接过侍从端来的茶水,忽听外间官道上一声高喝:“八百里加急,闲人退避,报西北大捷,大将军已夺嘉峪关!”

  捷报连传五六声,渐渐远了,长青从府衙里出来,想起宫里发生的事情,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件事发生的太过凑巧,放在寻常人看来,这是皇后的运气,刚出事宁骁侯就立了一大功,即便是为安西北军将士的心,陛下也不会对皇后做什么。

  但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宁骁侯的厄运,天大的功劳就这样在帝王的心里和内闱阴私挂上了钩,即便口中嘉奖,心里也是不甘心的。

  一切的一切,仿佛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想得深了,让人不由背后发凉。

第74章

  黄河洪涝一直持续到了六月中, 拨去各地的赈灾款项基本用在了重建上, 更有数个州府开始实行以工代赈,从各地上呈的情况来看, 这次大灾总算是过去了。

  前线士气正盛, 军费支出必不可少,算过西北军的人数, 江承其实颇为震惊, 如今还好些, 从前打仗那几年,朝廷拨给西北的军费,哪怕一分也不花在军备上全拨给将士做军饷之用, 平均分摊下来也才一人二两银子一年, 算起来连一个寻常五口之家一个月的嚼用都不够。

  到底是抵御外敌的时候, 即使对姬威再有意见, 江承也没有在军费上刁难他的打算,但也不会多给, 让他有余力去想些别的事情,这其中分寸把握,都是户部一条条计算出来, 用最简明扼要的方式上呈给他的。

  周孝先也苦, 江承从前做太子的时候还愿意装一装样子,做出个礼贤下士的模样来,如今当了天子,坐了龙椅, 本性也就放出来了,皇位是最考验人心志的地方,暴戾之君放出本性,是贪图享乐不顾百姓疾苦,贤明之君放出本性,是励精图治想有一番作为,而江承却微妙地占了两者的一部分。

  他贪图享乐,然而到了关键时刻脑子又转得很快,基本上就是脏活累活给别人干,到了分薄名利的时候又跳得老高,天生适合当皇帝的性子。

  西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军备从来没有这么充足过,有了底气,姬威前一日刚打下嘉峪关,就想着一鼓作气直接把呼延人打回老家,一众将领只觉得自从跟了周疆之后,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自然答应得爽快。

  众人之中,只有周疆脸色青白,旁人只当他失了面子,还有那和他交好的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将为帅天注定,周疆是个将才,有出色统帅统御之时也曾所向披靡,但他撑不起全盘战事,众人怨他,也到不了恨的地步。

  周疆的手心发汗,他脸色难看并不是为姬威的战功,而是昨夜呼延人又联系他了,这次不再是温声细语好言相劝,而是直白的威胁。

  说到底他当初也是鬼迷了心窍,原本他的战功就不到做西北军二把手的资格,是先帝提拔,然而做了几年副帅,他的心思就渐渐不复从前了,姬镇就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搬去了也就海阔天空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没享受到号令三军的权柄,就先掉进了呼延人的陷阱。

  那个内鬼是呼延人扔给他的弃子,呼延人的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们根本不顾忌他的死活,要他像上次那样,再害一次现在坐在军帐里的大将军。

  姬镇是个正直的统帅,他没能娶成姬婉,在姬镇的眼里也和半子没有区别,很容易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然而姬威不同,这个疯子打小就在战场长大,喝过人血,吃过人肉,睡觉都睁开一只眼睛,更别提他和他的关系一直不亲近。

  周疆怕死,更怕死后的骂名,呼延人显然也清楚这一点,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拿回兵权,否则就算他死了,他们也会把他谋害大将军的事情公之于众。

  “周传峰,你手底下的将士暂时交给李将军带,”姬威抬手用马鞭指了指周疆的鼻子,直白地说道:“这些天魂不守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呼延人是你爹,明日大军开拔,你当我几天亲卫,跟在我身边哪也别去,省得战场走神,让人割了脑袋。”

  姬威这话说得有人羡慕有人同情,羡慕是姬威身边的亲卫从来死不了几个,大多数将军养亲卫是用来挡刀挡枪的,姬威却能把自己身边一众亲卫护得密不透风,甚至跟姬威有血海深仇的呼延人上了战场,都不敢靠近他。

  同情则是自从圣旨来后,周疆的身份就一直不尴不尬,圣旨里就差没点名骂他是个废物点心不中用了,江承是格外给姬威卖个好,让他自行处置周疆,姬威也不知道会没会意,仍旧让周疆带着他从前的人手,看来如今,也是装不下去了。

  周疆的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对上青年武将锐利桀骜的眸子,还是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下来。

  六月中正是一年里最炎热的时候,京城尤甚,宝儿最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好在今年不用在宫里伺候,外头卖的冰虽然贵些,但用着踏实。

  自从东厂给江承背了一回锅,明面上的刁难多了,背地里的路子却广了起来,连着好几个身居高位却不大安稳的官员给长青递了信,嘴上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也就是靠过来的意思,放在从前,这些人长青是理也不会理的,可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人心总是会变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偏僻的城外孤宅附近就多了许多人走动,更有那心思多的直接把外宅安到了近邻,大夏天的,一天敲四五回门,不是笑吟吟送东西的,就是打招呼混脸熟的,都是女眷,宝儿开始还惊喜了一阵子,直到发觉这些来的人并不是来和她做邻居的,而是送礼的。

  这些女眷也不是什么正房,好一点是一顶小轿抬进门的妾,差一点的索性连名分都没有,眼神勾勾绕绕,话里话外都是房中事,用过来人的语气教她怎么伺候男人,好像多谈一些这些话题,就是好姐妹了。偏生宝儿一开始没看明白,等人混得熟了,又拉不下脸把这些人关在门外,长青回来的时候,就见宝儿对着墙生闷气。

  “自己和自己倒是气得起来,跟别人怎么就软了?”这些天的事情长青都看在眼里,不由笑问道。

  宝儿气得浑身都发抖,把桌子上精美的檀木盒打开给长青看,“她自己是个污糟人,就非要把旁人看得和她一样,你瞧瞧,你瞧瞧……”

  檀木盒里是三根不同大小的玉势,还有一小盒脂膏,长青闷笑几声,见宝儿气得都要哭了,才收敛了笑意。

  “你还笑!”宝儿这下眼圈是真的红了,那送东西的是吏部徐侍郎的外室,自称倩夫人,她让金望江打探过,那就是个青楼里赎出来的女人,整天过来拉着她说那些污糟事,逢人就说她们是好姐妹,几回撞见长青,眼里的钩子都要钩到长青衣襟上去了。

  长青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倒是能和徐线说一声,让他收敛着些,可你也知道,那个倩夫人出身贱籍,我去说了,必要惹她夫君恼恨,卖回青楼都是轻的,一个不好就是活活打死,你只是恼她,要让她为这个丢了性命,你也是不安心的。”

  宝儿没想到这么多,她是讨厌那个倩夫人没错,可要是好端端的人就为这么点事被打死了,她得生生愧疚死。

  见宝儿泄气委屈的样子,长青轻轻地拢了拢她垂落在脸颊的发丝,柔声说道:“你不喜欢她,不见她就是了,过几日是吏部尚书六十大寿,我带你去,你多认识些人,和正经女眷来往得多了,这些人自然也就退避了。”

  “一定要去吗?”宝儿有点害怕了,她是真没见过世面,按说太子都伺候过,见几个官员女眷算不了什么,但是让她去伺候她不害怕,怕的是和她们站在一起,丢了长青的面子。

  长青知道宝儿的想法,但不赞同,人都是一点点成长的,他从内侍转为外臣的时候也无所适从了一阵子,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要是现在让他回宫,去过从前的日子,他反而会感到落差。

  人总是要越变越好的,不能总把自己关起来,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宝儿被长青温言细语宽慰了一会儿,态度也软了,等到第二天,已经开始高高兴兴准备去赴宴的衣裳了。

  官员的俸禄从高祖朝起就没变过,这点钱从来都是明面上的,没有几个官员手底下干净,即便是正直的清流,也得靠着从户部借银子才能维持在京城的日常嚼用。长青对这一点适应得最慢,后来发觉这是官场上的常态,明里暗里向江承汇报了一些,瞧见数目,江承安心了,还告诉他这是正常的,他不收反而成了异类。

  长青并没有什么花银子的地方,举凡官员,手里银子的流向无非两个地方,一是女人,二是官场,而他没有需要打点的上司,平日里东厂的人也有的是上下赏赐,银子的流向就只剩了一个地方。

  宝儿原本只想裁一身料子稍微好一点的,能不丢面子就成,长青没有驳她,让人给她量了身围,挑着今年最好的样式,最好的料子,一共做了十来身,让她选着穿。

  衣裳料子这些宝儿不懂,还是倩夫人惊讶连连告诉她的,宝儿心里甜滋滋,连带着看倩夫人都没那么讨厌了,然而没想到长青一回来,倩夫人看他的眼神更加直白勾人了。

第75章

  七月初, 吏部尚书六十大寿, 设宴飞鹤楼,一日公务忙完, 六部官员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前往飞鹤楼赴宴。

  从前这些场合长青是不去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宴中难得的座上宾,因为每次都是孤身一人前来,众人也就默认他没有正妻,虽然听说这东厂督公在宫里是有个对食的,不过男人见得多了,心思也就不纯了,这也是许多人只派府中妾室去打探的因由。

  上官大寿是极重要的场合, 尤其新任没多久的吏部尚书是个十分严谨的人, 最重嫡庶之分,众人从家中接了妻儿赴宴,少不得要安慰一番疼爱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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