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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_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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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诏拟成后丞相卫绾按照景帝的意思让刘彻跪于阶下,在景帝面前恭敬的宣读了一遍。

“好了,你们都退下。”景帝摆摆手,大臣们纷纷行礼缓缓的退了出去,连司马谈都离开了记录的席位走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刘彻和已经远远跪在入口处的周文仁。

“彻儿”景帝睁开眼睛,目光中已经卸去了身为帝王的冷漠和严肃,此时他的眼中满是对爱子的怜爱,“朕有时候是不是太多疑了,让你很为难。”

“父皇,没有。”刘彻的声音里夹杂着呜咽和颤抖,但他强迫自己克制住那种发自内心的强烈悲伤尽量平和的说,“就是父皇有时太严格了,儿臣怕挨罚。”

景帝微微笑了,轻轻叹了口气:“朕真是,哎,都没能看到你成亲,朕真是,这件事真是太糊涂了。”

“父皇一定看的到的。”刘彻自己都觉得声音已经涩哑的难以为继,好像强忍的眼泪轻易的就可以溢出眼眶。

“自朕的父皇去后,朕就没有再哭过了。”景帝似乎看透了刘彻的心,轻拍他的手,“以后也不要再哭了,做天子是不能哭的,做天子的心只能越来越硬,离你周围的亲人越来越远,最后,成为一个,哎……彻儿,朕让栗姬留在汉宫你是不是以为朕很爱她?”

刘彻微怔,这是他的父皇第一次跟他谈起自己的情爱,这让刘彻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平心而论刘彻觉得父皇是爱着栗姬的。

“朕一生爱过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栗姬。”

景帝说到这里灰败的脸色似乎染上一点光彩,说话也比刚才顺当很多,这大概就是御医嘱咐过刘彻的“回光返照”。

“所以父皇将栗娘娘留在了汉宫。”刘彻顺着景帝话轻声说。

景帝笑出了声,脸上闪过一丝讥讽,“这是她自己的要求,而朕答应她不是因为爱她,而是朕不能放她走。”

刘彻没想到父皇竟然说出了这番话,他知道父皇还会继续下去于是安静的等待下文。

“说到底,朕还是不够喜欢她。”景帝轻声哼笑一声,再睁开的眼眸中一片冰冷,“荣儿现在身为赵王手握重兵,又有河间王和临江王两个同胞兄弟,对你来说他的长子身份毕竟是个威胁,但是匈奴在北需要他镇守赵土,他日朕去后他若有不臣之心,栗姬为质你可引他入京杀之。”

“父皇……”刘彻毕竟才十六岁,虽然心机手段远超常人但在景帝面前仍然稚嫩,此时的他还没能想过未来那一天要设计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彻儿你记住,要想坐稳皇位,咳咳,姓刘的,你都不能信任。”景帝蹙起眉心,眼中显出杀意,“通过平叛七国内乱朕已经努力裁撤了藩王势力,但是,你还要更进一步保住江山。”

“是,儿臣明白了。”刘彻抿紧了薄唇说。

“你能依靠的是你的母族和妻族,你不要担心,他们的荣耀来自于你,比士族大臣更能为你所用,但你要牵制他们,切不可让他们一家独大,朕这一生就掣肘在此。你现在还年轻凡事还是要倚靠太后不然你在朝中无法服众。”

刘彻会意的点点头。

景帝真的累了,见他点头欣慰一笑,脸上有重新出现了父亲的慈祥:“彻儿,你和阿娇关系很好,以后怎样朕不知道,但朕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在你慢慢变老的时候心里都能有个人,你要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你是孤家寡人也会让你觉得不枉此生。”

这时候年仅十六岁的刘彻还不能完全理解父亲的这番话,但他心中有隐隐的庆幸,庆幸他身边已经出现了这个人,这个即使他日后变成了孤家寡人也仍旧会让他温暖和思念的人。

想到陈娇刘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低下头谨慎的对景帝道:“父皇,有件事儿臣要向您呈禀,刚才儿臣在进来听宣的时候遇到阿娇,她说她此番进宫本来是向父皇陈述她前日的一个梦境,结果没有机会就让儿臣转述父皇。”

景帝看着刘彻,面带疑惑。

“阿娇说他梦到父皇乘鹤仙游无数天仙在云端恭候父皇,那白须的仙长说,父皇一世体恤民力追求仙道,赦免了上万囚徒的生殉,示以得登仙极。”

这话确实是陈娇告诉刘彻的,只不过她没有做这种梦,她就是不想让景帝像前世一样在晏驾的时候重新开启高祖时代废弃的活人殉葬制度,上万人的生殉,无论如何都太过残忍和血腥。

景帝闭着眼听完后很久很久才出声道:“那就以俑代葬吧,朕不想冒犯仙长。”

“喏。”刘彻低头道。

“朝政上的事朕之前已经跟你交代过了,你回去休息吧。”景帝没有睁眼,声音疲惫低沉,最后竟有些像喃喃的低语,“让给周文仁近前,朕终于能跟他说几句话了。”

后元三年汉景帝驾崩葬于阳陵,太子刘彻继位尊皇后薄氏为太后,尊祖母窦都氏为太皇太后,次年改年号为建元元年,从此大汉正式进入了鼎盛的武帝时期。

  ☆、第89章 出嫁之前

后元三年暮春汉景帝刘启驾崩,新帝刘彻遵循祖制举行国丧,同时按照景帝遗命,阳陵下葬时赦免万人囚徒殉葬代以俑葬。明年初新帝改年号建元,大赦天下,尊窦太皇太后和薄皇太后命于二月初一下聘,定本年四月十六迎娶馆陶大长公主与堂邑侯之女朱雀君陈娇为皇后。

这一年二月初一,浩浩荡荡的彩礼队伍抬着无数珍玩珠宝,万金黄金出未央宫正门司马门延长安城朱雀大街向城南的堂邑侯府而去。

“有时候想起来好像阿娇还在我身前身后的跑,胖嘟嘟的小脸,才那么高,一转眼竟然就十七了,哎,就要都要嫁人了。”馆陶大长公主看着铺满院落的无数皇家彩礼有些感慨的笑着对身后的堂邑侯说。

堂邑侯听出了大长公主感慨中的不舍,走上前去揽住她的肩微微一笑道:“孩子总要长大的,刚继位的少年天子一定会珍视阿娇,公主不必感慨。”

大长公主也微笑着叹了口气:“罢了,她自有她的福我也拘不住着这个‘天神转世’的女儿一辈子,只是眼看着阿娇要出嫁了,君爱也快十岁了,我呢却从公主变成长公主,又成长公主变成大长公主,一晃又是十几年,呵,我也要老了。”

堂邑侯心中亦有感慨,袍袖之下握住大长公主的手,深眸中满是平和的温柔:“公主没有老,在我心里公主一直都是若干年前繁华长安城中那位射覆投箭的公主,永远都不会老。”

大长公主看着堂邑侯,她没有想到自己温和的丈夫在多年相伴后的平淡时光里还能说出这番令她心动的言语,此时此刻望着堂邑侯眼中光华流转,半晌才低头笑道:“侯爷不要取笑了。”

堂邑侯知大长公主心中感动却有些赧然,笑一笑松开她的手移步到数量庞大的彩礼前面道:“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先秦的古籍,闲来无事也好研究一二。”

堂邑侯一边说一边在箱笼之间悠闲漫步,可是才走了几步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扶住一只箱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侯爷?怎么了?!”大长公主看出堂邑侯没有站稳正要上前搀扶。

堂邑侯扶额勉强笑道:“不碍事,没什么。”

他还想再说几句安慰大长公主的话,只是刚迈开步子就失去了意识。

“侯爷?侯爷!来人!来人!”

……

在大长公主的授意下没有人告诉陈娇堂邑侯在天子下聘这一天忽然昏倒了,而作为即将出阁的新一任大汉朝皇后,陈娇还有很多事要做。虽然她自幼出入宫廷对贵族的规矩礼法了若指掌但要成为一名名义上“合格“的皇后,按照吕后定下的祖制她必须要接受汉宫嬷嬷的教导,即使前世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妆模作样拿腔拿调的宫廷生活。

自从刘彻登基之后他就很少给陈娇偷偷写信了,因为即使是“信使”张骞也被提拔为侍郎每日忙的不可开交,更不要说即位不到一年的刘彻了,据说他又是忙到深夜连晚膳都不曾好好吃过。

陈娇出嫁的前三天作为次嫂隆虑长公主按照礼法回到堂邑侯府准备为陈娇送嫁。

隆虑长公主嫁入陈家九年为隆虑侯陈蟜生下两女,成亲的头两年新婚燕尔,隆虑侯又生的风流俊美鲜少有人可及,加之他一张甜言蜜语的好嘴将隆虑公主哄得也算过了几年好日子。可是陈蟜天生骄纵喜欢胡来,又沉迷女色,隆虑公主出身高气性大,生育第一个女儿期间在侯府挑出来伺候的四个侍妾不是丑就是老,陈蟜看着都难受,天长日久他就开始宿妓,养外室,隆虑公主也跟他闹了几回,可是隆虑侯就是那副好死不死的脾性,说收敛也收敛不到哪里去,待到第二个女儿出世事两人的关系算是降到了冰点,隆虑侯几乎日日都不回府。

这种儿女之事馆陶大长公主和堂邑侯也没办法,况且隆虑长公主不是李吉儿,心高气傲的她拉不下脸来让别人插手自己的房中事,本以为这一对又要像堂邑侯世子和夫人一样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了,岂料事情竟然又有了转机。

前几年隆虑长公主的大女儿忽然得了病,御医轮番医治也不见好,不出三个月好好的五岁小翁主就没了。三个月的时间毕竟太短,好好一个孩子没了,隆虑长公主为了这事伤心了很久,每日茶饭不思夜不成寐,这时候一月两月都不着家的隆虑侯忽然回来了,每日就守着隆虑长公主好言劝慰寸步不离,约莫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没出去胡闹,隆虑公主也是嘴硬心软的人,到了这一步也足见自己丈夫有些真心,慢慢感情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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