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大汉天后_第108章

无奈排第七Ctrl+D 收藏本站

“母后。”

刘彻见窦太后带着陈娇和侍女进来便恭敬起身让开了床榻边的席位。

“我听到彻儿的声音了。”窦太后收起方才的凝重,唇边挂上一抹和蔼的笑容摸索着慢慢在龙榻边的位置跪坐下来,她伸出已经有些枯槁的手握住景帝因病而瘦长的手,“他的声音可真是有劲,光听着就知道这孩子将来一定能干一番大事。”

景帝憔悴的面容也露出一丝笑容:“是啊,母后说的对,这孩子日后必定能像父皇一样成为一代明主,就是,就是眼前太年轻了,可惜,可惜朕教不了他更多……母后,父皇把江山交给朕的时候朕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可彻儿,朕始终是不放心。”

刘彻听到这里双眉一蹙急道:“父皇,父皇福寿绵长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导儿臣,怎么能说……”

景帝吃力的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朕要跟你祖母说几句话,你好好的听着,日后朕不在了凡事要多去长乐宫请命,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咳咳,好了好了,去叫你母后,传栗姬程姬她们也来见朕。”

陈娇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快,眼看景帝就要跟窦太后做最后的交代了。这些话不是她能听的,只好行了一礼与刘彻和侍女们一同退出了内室。

刘彻奉景帝命亲自去请薄皇后,陈娇不便在朝臣齐齐跪地的寝殿外室久候也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到了门口。

面色沉静晦涩的刘彻抬起头,望着高大殿门外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宣室殿外苍穹阴郁,层层彤云仿佛凝压在绵延数十里的汉宫灰青瓦上,大概是要下雨了。

陈娇驻足站在刘彻身旁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两月不见的刘彻她忽然觉得好像度过了无比漫长的时光。

那个在她门外神采飞扬黑眸凝光的少年,那个耍赖无耻黏在她身旁温言软语的公子,那个终日茶饭不思把她作为生活重心的男人如今已经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伤感的太子,是肃然静默的大汉储君。

刘彻八岁出长门殿登上太子之位,没有陈娇前世时王家外戚的强势支持,八年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储君生涯让他更早的领略到皇权政治也更早的涉足了阴谋手段,然而这时的他毕竟仍在天子羽翼的保护之下,纵然景帝对他有过小小的猜忌但毕竟亲自教导塑造了刘彻。

现在刘彻最大的依靠最敬重的父亲马上就要撒手人寰,虎视眈眈的权贵藩王,跃跃越试的薄窦外戚,伺机而动的士族大臣,刘彻终于在一夜之间彻底看清了他未来举步维艰的皇权困境,这让年少的他如何能不忧,如何能不虑。

眼见几夕之间迅速成长和蜕变的刘彻,陈娇心中涌起一股无奈的苦涩,她走上去轻声问刘彻:“伤都好了吗?”

刘彻看着门外微微颔首。

“有些事迟早要面对,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有时间忧心还不如多陪陪天子舅舅。”陈娇温声说。

朝政之事她不便明说但她觉得刘彻一定会懂。

刘彻回头,平静的望向陈娇浅褐的明澈双眼,慢慢的他那双沉黑的深邃瞳仁里浮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暖意。

“我知道,阿娇。”刘彻说完又定定的看了陈娇一会才转身离开大殿。

陈娇看着汉白玉台阶上越来越远的挺拔身影,扬起的风鼓吹着他宽大的袍袖,那一瞬间陈娇眼角竟然有些湿润,莫名的感动和酸涩占据了她的心房。

彻那种了然的默契和深深的欣慰曾是陈娇前世从未到过的远方,而今她终于能够理解他的内心,而他的回报竟也引起了她的共鸣。

或许这才是伴侣的感觉,绝非宠妻爱妾的肤浅。

半个时辰后景帝的寝殿内室里跪满了神色哀戚的美人,薄皇后跪在最前面,她的身后是泣不成声栗姬和无声抽泣程夫人。

  ☆、第88章 刘彻登基

“不要哭了。”有气无力却威严仍在的声音从纱帐里传来,“来人,打开帐子。”

暗黄的纱帐被侍女小心的卷起,一张张曾经美艳绝伦的脸出现在景帝的眼前,然而它们此刻却无一例外的写满了哀伤。

景帝靠在龙榻上,病染沉疴的身体僵直不动,晦暗憔悴的脸色令每一个在场的人都绷紧了心弦,紧张与肃穆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宣室殿的寝殿里。

“栗姬……”低微的声音响起,景帝抬起手手指颤抖着指向栗姬。

或许是因为早前与刘彻和窦太后说了太多话,景帝此时的精神已大不如前,刘彻跪在他榻前看着他无力的动作,神色哀伤悲恸。

栗姬抬起眼泪迷蒙的双眼,膝行驱前紧紧握住景帝的手,已经是泪流满面:“陛下……”

景帝无力的回握着她的手,费力的对刘彻说:“彻儿,朕有遗命你须得遵从。”

“父皇”刘彻不想听到“遗命”二字,可他既痛又愤的心告诉他曾经伟岸的父皇确实再也不能再保护支持他了,他不能让父皇在最后的时刻心有不安。

刘彻的声音微微颤抖:“喏,儿臣听命。”

“朕去后,栗姬尊江都王太后赐住汉宫,供奉如故。”景帝说着疲惫又略有浑浊的双眼转向栗姬,勉强露出了笑容,“朕,一直都不会忘记初次见到你时,你的样子。”

栗姬闻言短暂的闪神后忽然大哭,这个张扬跋扈为人不喜的女人此刻的哭声却情真意切凄凉悲恸,令人心生不忍。

景帝慢慢松开栗姬的手,目光转向眼眶通红面色如纸的薄皇后:“皇后,你这些年尽责无过,朕亦没有铸成大错,想来也是欣慰,终可在地下见祖母皇太后了。”

“陛下,臣妾惶恐,臣妾……”薄皇后跪在榻前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跟随了一辈子追逐了一辈子的男人,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再难说出口,只能看着景帝低低垂泪。

景帝并不劝她,只是看向刘彻继续道:“彻儿,你为薄氏子,太后之尊只可为薄氏,万不能废律法尊王氏,你切记。还有,朕之阳陵勿有罪妇,你为王氏尽心可另寻他处以备孝道。”

王娡再有过失也是刘彻亲母,虽然刘彻因南宫和陈娇之事与她心生嫌隙也始终免不了母子天性,景帝如是一番说法也是警告刘彻身为帝王不可任性妄为,他日新帝继位要树立威严必须尊律法循规矩。

刘彻是景帝一手教导出的太子,他自然明白景帝的意思,点头承诺道:“儿臣记住了。”

景帝欣慰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他终究没有让薄皇后再进一步,只对下面的宠姬安抚几句便让她们退了下去。

“让卫绾和……众位大臣都进来,朕,朕要书遗诏。”景帝明显已是强弩之末,说话有气无力却硬撑着疲惫的身体坚持着。

“父皇,今日就到这里吧,父皇还是保重龙体。”刘彻见景帝的脸色已近灰黄,实在不忍心让他再见大臣。

“不,朕一定,一定要……来人,快去宣!”景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挡开刘彻吃力的喊道,“快宣!”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景帝终于缓过了气,看着龙榻阶陛后数十位伏身而跪的肱骨重臣吃力的说:“遗诏。”

史官司马谈立刻捧着竹简长跪在龙榻前,手中拿着毛笔时刻等待着对景帝遗诏的记录。

周文仁跪在司马谈前面距离景帝最近,他儒雅的面容此刻苍白平静,景帝说一句他就重复一句,司马谈就记录一句。

景帝半躺,靠着刘彻的肩膀气息微弱,断断续续的口吻令这个皇位的不二继承人心如刀缴。毕竟是父亲,毕竟是他最亲近的男人,毕竟是教育他指点他的亲生父亲。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