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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_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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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增寿,常森,李景隆三人结伴而去。买的里八刺笑对姚妙仪说道:“徐增寿看来很疼你这个妹妹。”

姚妙仪对他心生好奇:从外貌到举止、到言谈,绝对看不出买的里八刺是北元世子,而且是被曹国公俘虏到金陵当人质的。

买的里八刺的眼神平淡无波,在一群世家子弟中如鱼得水,好像过的挺满足的样子,甚至和仇人之子李景隆称兄道弟,相处的十分融洽。

到底是真的没心没肺的活着,还是买的里八刺城府太深,早就宠辱不惊了?

姚妙仪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其实他不过是借着寻仇的名义玩闹罢了。世家子弟,享受富贵,也没有担当正经差事,整天游手好闲,今日你打我一拳,明日我踢你一脚,寻事寻开心而已。凭着两位国公爷的交情,他们也不敢真闹翻了。”

买的里八刺笑道:“姚姑娘看的通透——你当真不想见邓家兄妹倒霉?”

姚妙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听说他们曾经也得罪过世子你?就这种四处招祸点火的脾气,最头疼的应该是卫国公吧。”

“什么世(柿)子、栗子的,这称呼听的太生分了。”买的里八刺笑道:“他们都叫我阿刺,你叫我阿刺就行了。”

我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生分”再正常不过,一旦叫阿刺,就显得交浅言深了呢。姚妙仪暗道,估摸就是这自来熟的本事,让买的里八刺很快融入了世家子的行列当中。

姚妙仪和宋秀儿上了马车,丘福赶车,买的里八刺一路护送跟随,一直送到了织锦二坊的百和堂。

平日只要下车,看门的阿福必定殷勤的搬来下马凳,打着帘子,帮姚妙仪扛着药箱。而阿福在城隍庙遇袭,中了五步蛇毒后,就一直卧床休养。

离家三日,回来已发生了大变故。

进门之前,姚妙仪抬头看着百和堂刷着金漆的牌匾,这个牌匾是道衍禅师亲手所书,行笔间龙飞凤舞,苍劲有力,难得的好字。

可是这个人已经不是她的义父了,姚妙仪鼻眼间泛出一抹酸涩。回到后院,姚妙仪先去看了卧床的阿福,阿福的箭疮已经由黑转紫,由紫转红,没有大碍了,只是还有脓肿,余毒未清。

阿福这个糙汉子难得抱怨一次,“……朱五郎每天都来给我诊脉敷药,嘘寒问暖。只是他贵为周王,而我是卑贱之躯,那里敢要他服侍呢。我都跪下求他了,可他不听啊,说一切照旧,出宫之后,他就是个普通的大夫,有何不可?唉,愁死了。”

自从得知朱五郎真实身份后,宋秀儿对他的印象由恶转好,便出言为他辩解,“朱五郎宅心仁厚,妙手仁心,是个好人呢,福叔这样又跪又求的,这不是把他当外人了嘛。”

阿福叫屈道:“秀儿,当初是你天天刁难挖苦他的,现在反过来替他说话了。”

姚妙仪说道:“我回来了,你的伤以后交给我料理便是,不用麻烦朱五郎。”

阿福松了一口气,“多谢姚大夫。对了,方才道衍禅师和姚继同回来了,草草的收拾了行李,据说搬到了寺庙去住。姚继同还写了一封信,要我亲手交给你。”

他们终究还是走了。

姚妙仪拿着信件回房,姚继同在信中说,道衍禅师已经去信苏州老家,要姚大伯在姚氏族谱中除去她的名字,而且还写信给了魏国公,放她归宗,改为本姓徐。

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姚妙仪。

  ☆、第61章

万寿寺是千年古刹,佛教盛地,洪武帝朱元璋少年贫困时曾经出家当过和尚,四处化缘游历,信奉佛法。

称帝之后,朱元璋时常召集天下高僧,在蒋山开设法会,论经修佛,挑选其中的出类拔萃者,委任官职,给予俸禄。大明初期,时常会看见各类穿着袈裟的和尚官员在朝理事。道衍禅师便是在蒋山法会上得到盛宠,被洪武帝安排在万寿寺修编《元史》。

后来道衍禅师出使高丽国,满载而归,盛名之下,却闭关修闭口禅,此举令人费解,倒是洪武帝听说此事后,对道衍赞誉有佳,说他淡泊名利,志存高远。

道衍斩断和姚妙仪父女之缘,不便继续留在百和堂,和义子姚继同双双搬到了万寿寺的禅房落脚。

十年父女情,说断就断了。纵使道衍禅师这种方外之人事后也有些怅然,读经抄卷都无法静心,习惯性的摸了摸左腕的佛珠,扑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佛珠赠给了妙仪。

道衍禅师走出禅房,在万寿寺信步游荡。脑中却一直回想着这十年和姚妙仪的点点滴滴:

从寺庙门口捡到小乞丐般的妙仪;发烧说胡话的妙仪;聪明好学的妙仪;混迹市井的妙仪;初入明教的妙仪;第一次杀人的妙仪;替兄从军的妙仪;还有,被他决然斩断父女之缘,震惊受伤的妙仪……

今日大雪初停,天气放晴,寺里品阶低级的僧人们沿路铲雪,铲走齐小腿深的积雪,石板路终于露出了青色的真颜,除去飞雪的装饰,返璞归真。

道衍禅师觉得,自己就如同表面的积雪,妙仪就是石板路,当春天来临,或者受了外力干扰下,积雪终究消失,而妙仪会呈现她最初的身份——魏国公嫡长女。

罢了,罢了,或许一切皆有定数。

不知是谁抛过来一张纸条,落在道衍脚下。

一刻钟后,道衍按照纸条的指引,到了一个香客的禅房里。

是光明长老狐踪。

狐踪刮掉了花白的胡须,头发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染黑了,腰身笔直,穿着珍贵的狐裘,整个人像是年轻了二十几岁,和城门附近贴的悬赏告示上的糟老头似的画像判若两人。

估摸满城寻找狐踪的毛骧打照面,也认不住他来。

道衍禅师说道:“我们以为你已经出城,远走高飞避风头去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亲兵都尉府也估计我已经出逃了。”狐踪一笑,眉宇间一股读书人的风流态度,“我已经开始在金陵召集旧部,训练新人,以谋大计。”

道衍禅师淡淡道:“哦?此事你并未在飞鸽传书中提起。”

狐踪点点头,“没错,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小明王年纪小,不经事,我打算准备妥当后再告诉他。”

道衍禅师面无表情,说道:“他毕竟是小明王。”

言下之意,就是说狐踪擅做主张。

狐踪沉默良久,说道:“其实我今日告诉你,就等于告诉了小明王,他向来对你言听计从。”

这话有些诛心了,等于说小明王是道衍禅师的傀儡。

道衍禅师连眼睫毛都纹丝不动,说道:“你误会了,小明王他是个有主意的人,只是他天性恬静,对人恭敬有礼,习惯商量着办事,润物细无声对事情施加影响,甚少用小明王的身份强行推行他的主张而已。”

“狐踪,这次就当你被人背叛,刚刚出狱,心有戾气,口不择言,我不会计较,更不会告诉小明王,你以后莫要再说这等话了,明教如今势微,禁不起猜忌误会。”

狐踪和道衍禅师对视片刻,而后比了个手势,请道衍禅师坐下,说道:“抱歉,在天牢这半年来,无时不刻不想着复仇,是仇恨支撑着我抵抗严刑逼供、拒绝朱元璋高官厚禄的诱惑,一直熬到今天。”

“出狱后,见小明王一直不温不火的样子,没有任何锐意进取的计划,心下很是着急,难道有生之年,都不能光复明教,将小明王推上帝位吗?小明王跟着你修佛,是不是也学着四大皆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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