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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_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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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坦然说道:“小女子出身金陵秦淮河青楼,以前听客人们聊起过锦衣卫。扬州豪商耿炳文给小女子赎身,当礼物送给了承恩伯……”

隐去徐妙仪寒鸦的部分,明月将自身经历徐徐道来。毛骧一听朴不花的名字,便对洞口如同修罗场般的恶战猜出了大半。

朴不花谋反,杀世子以便扶皇幼子上位,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算盘。承恩伯这个奸细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毛骧拿出一幅画像,“承恩伯手中的人质,是不是她?”

明月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相貌有九分相似,不过画像里是女子,公子是一位少年郎。”

毕竟关系到徐大小姐的名声,毛骧并没有当场纠正明月的话,反正以后这两人不会再相逢了。

毛骧问道:“鸟形图案是你所画的,是不是你们的行经之地皆有这个标记?”

毛骧如此说辞,明月心里有了警惕,既然锦衣卫不是恩人的救兵,那么我就替恩人拦一栏,明月点头,“是的,军爷。”

毛骧带着明月出了洞口,将图案描下来传令全军,在搜索岩洞时注意留心这个鸟形标记,世子和徐妙仪逃亡的路线很可能和这个标记重合。

返回的路上,纪纲一直不要脸的盯着明月,突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翠烟楼的花魁娘子,叫做明月。”

被人叫破了身份,明月也不气恼,反而对着纪纲嫣然一笑,“这位军爷去翠烟楼照顾过我的生意?恕明月眼拙,没认出军爷的身份。”

见美女对自己笑,纪纲魂都快飞了,说道,“我一穷当兵的,那有银子做花魁娘子的生意。久闻明月姑娘倾国倾城的大名,无钱相见,听说你被扬州豪商纳回去当小妾了。”

居然当众承认自己想去青楼招妓的,幸亏此时毛骧已经下去分发鸟形图案了,否则他定会当场将的手下赶出锦衣卫。

明月面不改色,淡淡道:“欢场之人身如浮萍,此生并无幻想有归宿。”

纪纲脸皮比山洞还厚,居然大言不惭的说道:“我对姑娘一见钟情,姑娘若肯嫁我,我定给姑娘一个好归宿。”

明月一怔,而后笑道:“你一没权,二没钱,保得住这张脸吗?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貌,金钱,权势谁不想要呢?能者方能得之,无能者必失之。”

被当场扫了面子,纪纲有些讪讪的。

毛骧听了,仔细打量着明月,她虽是青楼女子,但遇事不慌不惊,方才在山洞绝境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反击,很是难得。锦衣卫正缺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做暗探。美貌也可以是战无不胜的武器呢,要不怎么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韭山南麓,毛骧决定将明月招揽进锦衣卫。

韭山北麓,买的里八刺和徐妙仪困在山洞里,外面兵戎相见之声已经停歇了,喊号子搬运岩石的声音越来越近。

看来外头胜负已分,胜利方正在清理堵在洞口的石块,两人即将重见天日。

徐妙仪行动不便,腿也受伤了,瘫在石壁上休息。买的里八刺则紧张的趴在石缝处听着“救兵”的声响,期盼外头是大元的人就好了。

缝隙越来越大,买的里八刺隐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燕王朱棣!

小八赶紧将徐妙仪再次背起,跑进了山洞深处,徐妙仪气若游丝的说道:“是大明的人找过了吧,怕成这样。”

小八背着她在石灰岩洞里穿行,“是燕王。朴不花这个蠢货在韭山制造这么大动静,把这些狠角色都引过来了,可恶——啊!”

一声闷响,后脑勺一阵剧痛,买的里八剌顿失知觉,惯性的趔趄走了两步,跪地,趴倒。

蛰伏已久的一击,在小八倒地的瞬间,徐妙仪扔下了手里沾血的石块,敏捷的从他的脊背上跳下来,哪里有半分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八被徐妙仪敲晕了,她仍觉得不放心,捆住了小八的手脚,方有了一些安全感。

小八年轻力壮,果然一会就醒过来了,“你……你不是拿筷子都费劲吗?怎么……”

徐妙仪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像是觉得轻了,又挑了一个大点的握在手里,冷冷的瞥了一眼,“别乱动,否则再来一记,后脑勺的骨头都要敲碎。我是大夫,一路花花草草采下来配解药,王金刚灌的那些药已经不太管用,继续装作手脚无力,是为等待机会逃脱。”

“那你的腿?”

徐妙仪说道:“的确受伤了,不过走路不成问题。要你背着,是想耗干你的体力,顺便骗你手中的地图,不过你没上当,坚持守着地图。”

连续遭遇欺骗背叛,买的里八刺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哈哈大笑,“很好,败在你手里,我不冤。”

徐妙仪踢了一脚,怒道:“你冤什么?我才冤枉呢,被卷进你家的破事,你当我愿意啊!若不设计把你绑回去完璧归朝,我回去如何交差?”

“绑我回京又有何用?能洗刷谢家的冤屈吗?能迫使朱元璋承认他当年犯下的错误吗?”买的里八刺见了棺材都不落泪,这时候还不忘记继续蛊惑:

“妙仪,你别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急,放了我,跟我回北元,当我的王妃,我会兑现承诺的。”

徐妙仪顿时无语了,虽然她很讨厌小八的为人,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执着——或者是臭不要脸。但转念一想,小八处于各种政治漩涡中,不要脸是正常的,若要脸面,早就活不下去了。

徐妙仪一叹,说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的经历十分相似。其实我们面对困境的反应也很类似,永远不放弃,哪怕前路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也绝对不退缩。所以你应该理解我的选择,我不会轻易放弃,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去北元的,小八,你是我的俘虏,别挣扎了,接受现实吧。”

买的里八刺尤不死心,还想游说,徐妙仪干脆开始撕扯他的衣服,打算堵在他嘴里,强行闭嘴。

朱棣带人搜洞,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买的里八刺双手双腿被绑,衣衫不整,裤子被剪去了左裤腿,光腿瞪着眼睛呜呜叫着,奋力反抗,徐妙仪头上缠着疑是小八裤腿的布条子,还俯身凶狠撕扯着小八的衣襟。

“妙……妙仪,你在做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徐妙仪立刻顿住了,真是他!

近乡情怯,徐妙仪不敢回头,一直以为明教可能来救自己,从不奢望朱棣会出现。

朱棣的声音如梦如幻,好像一回头,梦幻便被现实击碎了。

一群人围观,还有买的里八刺如贞洁烈女般呜呜挣扎,气氛很是诡异,朱棣压抑着感情,冷冷说道:“把世子抬出去,检查伤势。”

世界终于清静了。

徐妙仪缓缓走近,伸出右手浮在朱棣的额头处,不敢触碰。朱棣握住她的右手,搁在了自己的疯狂跳动的胸口处,久久都不能平静。

只是这一次徐妙仪无法再感受到朱棣的心跳,因为朱棣单衣外面穿着便于战斗的软甲,软甲上还有各种飞溅的鲜血,刚刚干涸。

身体和心灵都有了隔阂。谢家祠堂悬梁自尽的家人、惨死的母亲、李梦庚和栾凤后人遭冷遇之谜、买的里八刺的猜测等等家国情仇复杂的情绪袭来,将情人相逢短暂的惊喜散了个干净。

朱棣揽过徐妙仪,想抱抱她,却被突然变脸的徐妙仪推开了。

“妙仪?”

看着朱棣惊愕失望的目光,徐妙仪心里一阵刺痛,朱棣说和她共度一生,分担风雨,从此不再孤单,可是若造成这一切悲剧的人恰好就是朱元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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