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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_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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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个烫手山芋竟给了我?”

文帝拊掌微笑:“好得很,猜对了!我传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若你不想接手,我让韩退思的病明日就痊愈。”

贺敏之想了想,眸光有些冷凝,却翻涌着凌厉的热切,笑道:“既然韩大人赏识,我便接了这个案子罢。”

文帝凝注着他,点头道:“也好,你放开手脚好好审,此案若判不好只怕会乱了民心,尤其是管辖内的四夷各族。”

说话间,徐延端了山药糕同红枣银耳羹进来,笑道:“夜已深了,皇上和贺大人进些点心早些睡吧。”

文帝看了看时辰:“子时了,难怪朕觉得乏,敏之今夜就宿在宫中罢。”

吩咐徐延:“带他去丹鹤苑住下。”

贺敏之怔了怔,却什么也没说,跟着徐延一路走到了丹鹤苑。

春节刚过,天气尚寒,丹鹤苑中更是冷清,贺敏之进屋,徐延早吩咐了宫女点亮灯盏、铺设床褥,一面絮絮道:“二十年来,这里的每一件物事都保留着原样,皇上每隔一阵子,都要过来看看,所以一丝儿的灰尘都没有。”

给贺敏之倒了一杯热茶:“贺大人,皇上这些年心里苦得很,身边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您有空就多进宫陪陪他。”

贺敏之笑着点头,走到妆台前,只见铜镜擦得铮亮,照得人影纤毫毕现,拉开一个个小屉,整齐的放着一些首饰簪环,随手取出一个白玉圆盒,打开只见残留的一星胭脂,依然是蔷薇的红,却黯淡的附在盒底,像一缕不得还乡的芳魂。

拈起一支珠花,白金为底,血珠似的玛瑙镶嵌成一朵榴花,灯光下红得诡艳,似乎还会永恒的红下去,艳下去,剔透下去,而珠花的主人,早已零落成泥,随风散去。

徐延看着珠花,缓缓道:“这是当年皇上从江南带回宫送给安和公主的,那时候皇上还是太子,公主也刚刚及笄,兄妹感情好得出奇,这朵珠花是公主最爱,老奴现在还记得那年五月,御花园里鲜花盛放,公主发髻上只簪着这朵榴花,穿着雪白的衫子,那份儿光彩夺目呀,晃得老奴都睁不开眼睛……满苑的花都失了颜色……”

徐延略显尖细的嗓音割裂了寒冷的空气,二十年前的时光历历在目的明晰,触手可及。

贺敏之静静听着,手指抚过屋内的一桌一椅,心仿佛浸到温水里,似置身于一个最温柔的梦境,神魂飘荡,不想醒来。

迷迷糊糊中,已身处温暖的被褥,有人帮自己掖好被角,点上安息香,轻轻吹灭灯盏。

梦中榴花胜火,母亲年轻的容颜满溢明朗的快乐,那些忧伤和惊恐就像阳光下的薄冰,消逝得干干净净。

有宽厚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在眼角下的泪痣上流连良久,终于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似乎从灵魂深处发出,听得人几欲落泪。

清晨梦醒,一室阳光,贺敏之也不去见文帝,自行离宫回家。

当日就有旨意,着七品司直贺敏之主审南疆大案,暂行大理寺卿之权。

一时朝野俱惊。

檀轻尘其时正与江南玉州、成州、维州三州知府赏梅吟诗,获知此事,当下微恍了神,被身边一名歌姬撞翻了杯中酒,歌姬的茜纱罗裙登时湿了一块。

玉州知府极是风雅,笑道:“当真是血色罗裙翻酒污了!如梦,还不谢王爷赐酒?”

众人皆大笑,檀轻尘更是笑如春风:“本王唐突佳人,自罚三杯罢。”

第十二章

众人皆大笑,檀轻尘更是笑如春风:“本王唐突佳人,自罚三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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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檀轻尘负着手,在院中踱步思量,贴身亲信檀平道:“皇上这一着有些出奇,靖丰各部要员王爷都知根知底,将来万一乱了,王爷也好有所安排钳制,可这贺敏之的底细恐怕只有皇上知道,这一番举动,莫非将来要让贺敏之执掌大理寺?倒是对王爷有些不利。”

檀轻尘停下步子,微笑道:“局势万变,却不离其中,只要是人,便有弱点。因势利导,洞悉人心,寻个合适的机会,贺敏之也能为我所用。”

想到贺敏之,不禁笑得有了几分真和暖:“帮我修书给贺大人,陈述清楚此案种种要害关系,皇兄喜怒难测,我可不想贺敏之这一案之后就此消失,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这天贺敏之接到檀轻尘的书信,一眼扫过去,却立刻笑着放到烛火上烧了。

自接管南疆大案,贺敏之也不着急,数日来只在大理寺司直殿捧着薄薄几张纸的卷宗仔仔细细的看,看完吩咐寺卒衙役去买滴翠楼的水晶肘子送了给冯栖梧吃。

贺大人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务必要把冯大人养得肥肥壮壮才好。”

夜里就有宫中太监便服来家,传了淑华夫人的赏,一套翰墨轩的文房四宝,一本诗经,打开里面夹的却是满满的金叶子,贺敏之眉花眼笑的谢赏。

又有魏侍郎府上管家亲自登门,知他本性爱财贪小,也不闹虚,直接奉上厚厚一叠银票,贺敏之当面数了数,整整一万两,直笑得脸上浮上一层绯红,嘴里说着:“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手里却牢牢抱着银票。

魏府管家自是火眼金睛,觉得这位贺大人虽肤浅了些,却难得的懂事,当下含笑客套几句告辞,彼此欢喜,一身轻松。

南疆大案足足拖了一个月未曾开审,监察御史已经写了折子参贺敏之。

这天正是十五,适逢百官大朝,贺敏之下朝后,遇上了礼部尚书方喻正,忙恭敬行礼。

方喻正年约四十,风华傲骨,直接道:“南疆大案贺大人打算拖到何时?”

因会试座师正是方喻正,贺敏之忙恭敬道:“此案关系重大,学生尚在思量。”

方喻正轻拂袍袖:“你既自称学生,我便以老师身份教导你几句。”

淡淡道:“百官中,刑官的腰尤为折不得,大理寺掌控天下刑名,贵直尚平,不事权贵,明君如天,尚需法令如山,否则天下子民又何处讲一个理?说一个法?求一个公平清明?”

“当日我看你的卷子,甚是推崇,虽偏了法家之风,失了儒家的中庸仁厚,却难得一身刚直傲骨,眼下看来,却是人不似文,我很是失望。”

贺敏之也不申辩,声音平静:“学生受教了。”顿了顿:“学生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方喻正叹道:“白布染皂,强留不得,去吧。”

贺敏之微微一笑,自行进宫。

见了文帝,道:“南疆大案已经不能再拖,微臣特此前来求皇上一道旨意。”

文帝眉头微蹙:“已经拖得人心浮动,我都替你着急了,直说就是。”

贺敏之正色道:“大理寺中现有三百六十六名死囚亟待秋后处决,微臣恳请先行拨出十名死囚备着,作审案用。”

文帝问道:“你意思是,审案时会先处决这十名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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