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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_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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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敏之轻笑道:“韩大人素来面面俱到的谨慎,断不会仓促结案,必是拖着等皇上的意思。” 沉吟半晌,蹙眉道:“就怕皇上也想就着这个机会……且先等等罢。”

傅临意眼中有了泪光:“就怕老十四等不及。我走的时候,听说睿王妃已经死在了狱中,太子给十四弟用了刑。”

贺敏之一惊:“当真?”

若是当真上了刑,檀轻尘此时的处境必定十分不堪。

需知重狱是天下最肮脏最暗无天日的所在。那地方不是要你生,也不是要你死,而是要你生不如死,生死两难。

原本檀轻尘依仗着睿王的身份,狱卒不敢太过作践,会容易熬些,但太子给他上了刑,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临州府牢,这睿王爷也只是个普通重犯了。

既是普通人犯,那狱卒可都是大爷了。檀轻尘阖府下狱,自然无人打点。

就算百姓有心,也进不去大狱;官吏有力,却不敢犯了太子的忌讳。狱卒如蝇钱如血,不见钱血,那就只能见人血,尊贵如睿王,估摸着也架不住狱卒的贪婪狠毒。

当下贺敏之主意已定:“一会儿我就去大理寺,先看看临州府上报的文书,若是有疑点,我亲自去临州府复勘。”

冷笑一声:“就算当真犯了谋逆大罪,人犯好歹要送交大理寺吧?想在临州府就把檀轻尘熬死,他傅少阳做的好梦。”

皓如白玉的脸上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傅临意大喜:“如此辛苦敏之了!”

想了想:“你大病初愈,唉,让你这般累心,我也是不舍得。我府里所有的药材补品,回头都送来给你。”

又絮絮叨叨的说道:“我的轿子也给你使,省得你抠抠索索的,要上下打点,也只管找我。”

贺敏之微笑道:“有你这个十一哥这般为他,檀轻尘下狱也是值得。”

正月初四,别部官员尚在歇着春假,大理寺主管审核刑名则按惯例不得休息,往往还要更忙些,贺敏之带着聂十三到时,杨陆正在审一桩现发谋杀案,正殿里板子着肉声噼里啪啦,一片哭嚎,压过了街面的声声炮竹。

贺敏之直接找到大理寺卿韩退思,恳请接手睿王谋逆案。

韩退思却眯着眼轻轻敲着腿,半天不吭声。

贺敏之垂手站着,也不催促。

良久,韩退思缓缓道:“我这条左腿断过。”

“先帝在位时,七王爷谋逆,大理寺审毕,我去请旨赐死七王,被先帝廷杖打断了一条腿。”

褪去了四平八稳,声音有些苍冷:“贤侄,听我一句劝,这案子,算皇上家事,咱们沾不得。太子是主审,审的却是他十四叔睿王,现在能说话的只有皇上,大理寺等着哪天皇上突然想起来,给个意思,就能办了,也好办了。”

“你是聪明人,我今日这般直言,也是不想看你身蹈险地而不自知。”

“年轻人总想着案必查清不陷无辜,进而名扬天下乃至封侯拜相,那自然是对的,只是却要看这代价你付不付得起?值不值?”

起身从架上取出一堆文书卷宗,放在桌面:“老夫言尽于此。贺大人插不插手,自行决断罢。”

贺敏之毫不犹豫,上前一步捧起卷宗,后退躬身为礼:“谢大人良言,谢大人恩准。”

偏殿里甚是寒冷,聂十三点了暖炉,贺敏之拥着大毛袍子,斜靠在椅子上翻阅卷宗,阳光从黯淡的窗格透入,斑驳的印在两人身上。

卷宗文书做的很是周全妥当,几乎滴水不漏。

七份青辰教承天护法齐云永的口供,燕夜来、睿王府管家、睿王妃、檀轻尘的供词各七份,均有指印签字为证,定案后应各部与大理寺均应留存一份,另有檀轻尘与青辰教的往来密件数封。

贺敏之粗粗看过一遍,又一份份慢慢细看,连指印都对着阳光仔细端详,一时撑着头闭目苦思。

转眼已是正午,聂十三起身出门买了饭菜回来,却见贺敏之趴在桌上睡着了,鼻息急促,露出的半张脸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当下大惊失色,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触手滚烫,竟是发烧了。

刚准备推醒他询问,却醒悟过来,原是昨夜癫狂了半宿的缘故。不禁自责,但一想到贺敏之完全展放的媚骨风情,进入纠缠时那欲仙欲死的销魂蚀骨,又忍不住情动。

怔了半晌,甩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收拾好文书,抱着贺敏之乘轿回了家,又抓了几贴退烧药。

晚饭时候贺敏之睡醒,感觉轻松了很多,喝着药,看一眼聂十三,奇道:“你脸怎么了?跟刘嫂案板上的半片猪头似的。”

聂十三的脸白了一白,又红了一红,手里的药碗抖了抖,死死抿着嘴。

贺敏之目光闪动,似有所悟,冷笑一声:“知道错了?”

聂十三舀一勺药汁,送到他唇边:“是。”

贺敏之大是高兴,琉璃眼眸春水般流转:“那以后……”

聂十三认认真真的打断:“以后我会尽量轻些慢些……”

“闭嘴!”贺敏之气得哆嗦:“以后换我对你轻些慢些。”

……

聂十三神色不动,不吭声。

贺敏之用手指捅了捅他肿着的半边脸:“说话!”

聂十三笑了笑,半边肿脸掩不住纵横的气势:“十五……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豹子。”

凑近,舔净他唇边的药汁,一派坦荡,毫不羞耻。

贺敏之替他脸红了。

入夜,贺敏之看着谋逆案的供词,突然问道:“十三,檀轻尘会谋逆吗?”

聂十三正翻看唐律疏议,想也不想,断然道:“不会。”

“檀师兄城府虽深,却也傲气,从来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就算他很想要,也得你恭恭敬敬的送给他,他才会接受。”

“就像师父要传他伽罗刀,他不肯学,师父就硬把伽罗刀法的秘籍塞给了他,他才自己偷着练,但却从来不会觊觎我的江河剑。”

“所以江山皇位,即便他想要,也会等着皇帝心甘情愿的双手奉给他,断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法去抢。”

贺敏之点头道:“这么说,檀轻尘倒是个妙人。照我看,他即便今天不篡位,日后肯定免不了有不臣之心,所以定他个谋逆的罪名也不完全冤枉,算是……先见之明罢。只不过,他谋不出这般愚蠢的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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