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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永平纪事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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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令楚归到辟雍就学,钟离意本是不愿的,他觉得辟雍并不适合楚归,以楚归的身份,在辟雍就学,平日要受的磋磨在他看来显而易见。可是天子为讨他欢喜,也并未和他商量,直接便下了旨意,帝王金口玉令,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但楚归能在宫中行走,他还是颇为高兴的。

  一时间,钟离意觉得自己如今的位置都颇为尴尬了。想他当初学成四书五经入仕,也是抱着匡扶天下的热血念头,年少时在大疫中便坚定了造福天下苍生的宏愿,只是性格使然,为吏为政也颇做了些带着几分痴傻的事,虽一直持身以正,但若说能吏干臣,他倒颇为汗颜,只在尚书台这十多年时间,他也算是兢兢业业了。

  只是未曾想,如今竟以男子之身,落入这般境地,天子为讨他欢喜,也会做出这些让他觉得不合规矩之事,天子的这般任性,便如是他的罪过一般,让他觉得自愧,又觉得自身的境地有几分可笑。

  楚归到木华殿时,便只见他师叔在东暖阁软榻之上发呆,眉间有些郁郁之色,心中便有几分了然。不过见到他,他师叔便显出几分开怀之色来,将他拉到跟前做着。与他倒了杯茶,让宫人上了点心,询问他今天入辟雍学堂之事如何。

  楚归捡些轻松的与他师叔说了,又特意提到,“桓先生不愧为当世大儒,在辟雍学堂能有机会得桓先生教诲,很受教益。”

  钟离意听此也深以为然,笑道,“桓先生乃帝师,能得他教诲,也算你运气了。”

  自三雍(即辟雍、明堂、灵台)建成后,天子便拜其师桓荣为五更,为三雍之首,又封桓荣为关内侯。如今桓荣年事已高,在辟雍学堂讲学的时间少之又少,今天开学,所有学生集合在广场内,桓先生讲了几句话而已。楚归提及此,也是为了宽他师叔的心。

  陪他师叔用过晚饭,宫人便又将楚归送回许府了。

  注1:宫人一般就指普通的宫人,只在提及皇帝后宫时可能提到作为皇帝女人的宫人这个品级。

  注2:本文关于钟离意的设定,俺也是很忐忑的,钟离意此人,绝对是耿直的古人一枚,而且还颇值得令人敬佩,硬生生被俺弄了这么个设定,感觉有点对古人不敬。不过这人从永平八年左右,就完全是作者自己的设定了,可以当作是俺借古人这个壳,因为文中小受这个变量,引起的变化,然后设置的这个人物,把这个人物和历史上存在的人物分开看,其实在文中也完全多是虚拟。

  

  ☆、9.赛马

  9

  二月底,学堂又新来了两位窦家子弟,一位是去年才赐封的安丰侯窦嘉长子窦万全,一位是安丰侯长兄窦勋的三子窦笃。这两位都与楚归年纪差不多,便都成为了楚归同窗。

  这窦勋便是楚归当日在元宵灯会上见到的窦宪之父,在永平五年便已下狱致死,这窦笃便是窦宪的三弟。

  自窦家遭贬黜后,只有窦嘉与祖母窦老妇人留在京城,这窦万全也是长在京城,看起来与寻常的富贵子弟相差无几,完全没有他堂兄窦宪那身煞气。窦笃倒是个身强体壮、肩宽膀圆的,看着像头小虎崽子似的,浓眉大眼,一副少年率直的模样,与他大哥窦宪也是完全不同。

  楚归不自觉便将这两人与那一身煞气的窦宪相比较了一番,不过他只当这两人是窦宪兄弟的缘故。

  春二月,太仆祭肜出高阙,奉车都尉窦固出酒泉,驸马都尉耿秉出居延,骑都尉来苗出平城,伐北匈奴。窦固破呼衍王于天山,留兵屯于伊吾卢城,其余三人无功而返。

  窦固膝下只有一子,而且早过了求学的年纪,因而窦万全和窦笃便受了天子恩旨,入这辟雍学堂。

  因为楚归和窦完全、窦笃都是后来,原先楚归座位便在最后一排,这排也只他一人,现在窦笃便坐了他旁边的位置,窦万全由坐了窦笃旁边。这学室中,每排只坐四人,原先只坐了三排,每人都是独立的座位,座位就是一张案几,面前摆着一个蒲团。楚归三人便是坐在第四排,楚归在左边靠窗的位置,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又比较透气。

  那窦笃倒并不清楚这学中情况,有啥不明白的都拉着楚归问,大概他心思简单,看他前后左右除了他堂兄的这些人物中,个个都是一副骄矜、自命不凡的模样,只有楚归看着好接近些,偏楚归又生着圆脸蛋、圆溜溜的漆亮眼睛,鼻子秀挺,但鼻头又有点肉乎乎的模样,一看就是好想与的。

  窦笃虽然率直,但不傻,自然抓住楚归问东问西了。谁让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偏生他又是个很不爱读书的性子。

  楚归见窦笃生性率直,看着倒有几分可爱,秉着同窗情谊,倒也很热心地给他解答。如此一来,窦笃倒对楚归感官更好了。

  不过这般倒惹得有些人不快,楚归只听得窦笃前面第二个半大少年转过头奚落道,“窦笃啊,你初来乍到便这般自甘下贱,竟和这种人混作一堆!”

  楚归一听便一口血憋在心中,这小子嘴怎么这么损!可一看这人的来头,却是原鹿侯阴躬第三子阴纲,七皇子刘畅的陪读,他祖父乃是当今天子母亲的亲哥哥。七皇子见状不仅不阻止,倒很乐见其成,想来早就对他不喜了。六皇子则不发一言,当没见着似的。

  楚归忍得,窦笃倒是个暴性子,直接顶道,“你学问都学到狗肚子去了么!只学了一肚子指桑骂槐!”

  阴纲见窦笃这么不客气,一时竟气得有些噎住了,只能指着窦笃气道,“你!你!”阴家自开国以来,便地位超然,他自幼在家中受宠,几乎从未有人敢这么不客气和他说话,一时倒被气得口不成言了。

  楚归前面的看着年纪稍长些的斯文少年看双方剑拔弩张的模样,温和劝道,“大家都是同窗,都是同窗!”这少年乃是天子帝师桓荣之孙,性格温和。不过阴纲与窦笃两人吹胡子瞪眼的,并不买他的账。

  所幸没一会先生便来了,两人才不甘不愿地偃旗息鼓。不过这梁子倒是结下了。

  辟雍学堂里每三日下午便是骑射武艺课程,窦笃堂兄弟二人来的这天,下午恰是骑射课程。原本楚归每次都是低调完成课程,并不打眼,每次既不显得过分出众,也不显得过分弱,存在感相当低,便也没人找他的茬。

  但今天明显不能善了了。这窦笃明显是中二少年叛逆期,看那阴纲不爽,他便偏要和楚归走得近。而窦笃仗义相助,他也没法独善其身,撇开窦笃只顾自己的。

  窦笃不喜欢学书,但对骑射是相当有热情的,而且很有跃跃欲试一番的劲头。楚归一看便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窦笃这般肆意的模样,肯定又是一番摩擦。

  果不其然,窦笃在当堂的骑射课程便得了头筹,自小在边关长大的骑射功底也不是虚的。这般一来,向来骄矜的七皇子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六皇子倒是在一边很有风度地夸道,“窦九郞果然骑射了得。”窦笃在窦家子弟中行九,便叫他九郎。

  阴纲年少气盛,却很不服气,便对窦笃道,“我倒想再向窦笃讨教一番,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

  楚归心想你再怎么比,骑射也比不过人家窦笃,这不是明摆着吗?!偏偏还要不服气,一而再再而三,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不过年少一口气梗在心头,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不想此时七皇子刘畅也道,“你们单独比,哪有意思!不如我们每边三个人,总共三场,每场各派一人上场,三场两胜,还要添点彩头,输了的便请赢的吃顿饭便好。不知窦家兄弟意下如何?”

  楚归只感到不妙,这果然年轻气盛,不在什么彩头,却偏偏要争个高低胜负。他向来秉持独善其身的原则,但现在貌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窦笃道,“这般倒挺有意思。那我们这边便我、我堂哥”,接着随手一指楚归,“还有他了”。

  都到这份上,楚归也不能没义气说自己撂挑子,但他预感今天没法善了了,只希望不要出大篓子,让他师叔给他收拾烂摊子可就丢人了。

  七皇子笑道,“那我们这边就我、阴纲还有阴琴吧。”

  这阴琴乃鲷阳侯世子,祖父乃阴太后弟弟,生得比较清秀,平日挺斯文沉默,完全不像他那堂兄那么跋扈。

  其他人都是半大少年,看这架势,便都兴致勃勃来围观。

  个人手中的马都是现成的,第一场便是七皇子刘畅和窦笃堂兄窦万全比试。不消片刻,窦万全便输给了七皇子;楚归暗道这窦万全果然还是在京中长大,不比他那关外长大的堂弟浑不怕似的,还是挺上道的。不过说实话,七皇子的骑术也并不差,真比试也不一定鹿死谁手。

  第二场便是楚归和鲷阳侯世子阴琴上场。虽然楚归觉得窦万全很上道,可是现在轮到他就不好玩了啊,第一场已经输了,如果他再输了,第三场就不用比了。虽然他平日明哲保身,可真到时候,他还觉得自己真有股团体荣誉感。而这阴琴,平日看着也没他堂兄那么难相处,他想,大概不会有啥后遗症吧......

  不过真等楚归跨上马,在围场里风一般奔驰起来时,也顾不上想七想八了,只觉得肆意轻扬,十分爽快,仿佛又回到在山中的日子,每日清晨在山中飞扬跳跃,肆意无比。

  前几次骑射课程,围场里人很多,哪像如今像清场般,再加上又是比试,他便也没留什么空余了。等一圈跑完,射出十支箭,到终点时,才发现周围人都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他,而阴琴也还在老后面。

  楚归有些无奈,看来他这世穿过来,老天还是给他开了一点小小的挂,十多年长在山中,多少还是学了点东西的,想来他大爹爹也不是啥寻常人。

  等围场的士兵清点过后来报,十支都是满环,众人看他的神色更是不对劲了,楚归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六皇子赞道,“不想子归竟深藏不露。”六皇子刘衍生得俊美,被他那般专注地看着,楚归觉得自己越发窘迫起来。

  阴纲在一边不屑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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