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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永平纪事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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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过年回家一趟,但父亲来信说他与小爹一起出外游山玩水了,况且山远水长,来回时日太多。”

  许然也道,“蜀郡离京城也远,路途险峻,想还是隔个两三年再回去吧。”

  钟离意不禁轻叹一声,“不想师兄与当义二人如此洒脱,倒真令人羡慕。哎,等你们以后若出仕为官,要想回家一趟,更难上加难啦。能回家,便多回家看看。”

  三人饮了一巡茶,不知不觉聊了许久,便到了用饭的时间。宫人在软榻边又添了张桌子,便准备将菜色都摆到桌上。钟离意见状道,“今日有客,还是去饭厅用餐便宜。”

  宫人见状有些为难,回道,“饭厅地龙不及此处,大人体弱,陛下特意嘱咐就在此处用餐。”

  楚归也劝道,“师叔,就在此处吧,吃得久些也方便。”

  钟离意便依了楚归。

  榻上案几倒也蛮大,放了好几个菜色,榻边的桌子上主要放置酒壶茶壶面巾之类。大概今天除夕,菜色都很丰富,不过大肉大鱼并不多,多是精致好消化的。中间放置了一个不大的圆边平底青铜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砂锅,砂锅里的底汤用四珍肉骨和一些中药材加了调料炖了许久,闻着超级香。榻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几盘生的蔬菜、菌类和切得很薄的肉片,楚归直流口水,心中感叹,这简直是超级豪华版火锅啊,这炉子放到后代都是超贵的文物啊。

  宫人先给三人乘了小半碗粥打底,这粥里面有小肉粒、葱花、姜末、青菜,熬粥的汤应该是高汤,味道十分鲜美。

  楚归吃的不亦乐乎,许然也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的美味,虽没有楚归夸张,也一直没住过嘴。两个半大小子,正是食量惊人的时候,平日不显,这次倒是战斗力充分发挥出来。案几上的其他菜色换了两回,炖炉里面的,也吃掉了五六盘菜,钟离意瞧着两个后辈吃的欢的模样,不禁自己也比往日多吃了许多。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有余。又饮过一盏茶,楚归二人陪着钟离意又聊了一会的天。如今钟离意父母俱已不在,身边也没个亲人,对楚归许然两个师侄,心中便多了几分亲近。近亥时初,楚归与许然二人才被宫人送回去。

  宫人提着一顶红灯笼,在前面给两人带路。回去走的宫道与来时明显不一样,要宽很多,感觉能容三辆马车并排行走,两边没有宫墙,但能看到黑暗中隐烁的宫殿庞大的身影。宫中四处微弱的灯光对于偌大的宫殿中一片漆黑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四周看起来都有些阴森,有点瘆的慌。

  宫人带着路的步子又快又轻,两人赶着竟有些吃力,两人心想肯定吃太多撑得慌的原因。若从远处看,只见三道人影贴着路边急匆匆的走去。大概走了一里有余便转了条差不多宽的路直往西走,楚归心知大概这路便能直达宫门了。

  才转入这道,只见一名宫人领着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从眼前经过,夜色中也看不太清这人的绶带衔级。这人在三人面前停下来,仿佛不经意问前面的宫人道,“这几位是?”

  那宫人恭敬回道,“韩大人,这两位是钟大人师侄,圣上将两位小公子接进宫来,与钟大人一道吃年饭。”

  楚归只觉夜色朦胧中,这人视线有如实质样在他两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道,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时间更久,他视线也瞥到眼前这人与他师叔年纪差不多大,长得挺俊雅的,也不知为何,这番打量他的视线让他觉得有些难受,让他对这人有点排斥。

  只听那人声音很轻道,“陛下对钟大人费心了。”便径直往相反方向离去。

  看起来给他们带路的宫人比那宫人品级要低些,方才一言不发,这时也是沉默继续带两人出宫,只是步子仿佛更快了些,仿佛生怕走慢些又生啥事端似的。

  开过年后,楚归和许然又去钟府拜访了次,提了些年货,但没遇上钟离意人。两人在京中没啥亲故,走亲访友也花不了几天,不过在家一日看看书、习习武、逛逛京城,时间也是过得飞快。况且学中还留有作业,先生给了个题目,开学时得交出一篇文章出来。

  如今他们还是学生,先生和师叔都会嘱咐他们一心向学,因而习书便占了很多时间,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日子。不料开学前几日,楚归便收到天子谕令,赐就学辟雍,并可在宫中行走。

  这下让楚归有点meng逼了!他思来想去,天子下这道谕令,只能与他师叔有关了。可是辟雍学堂是什么地方!是皇子王孙、世家子弟就学之所,况且那些几世公卿的子弟,也多只是给皇子作陪读的。就算尚书台如今算作朝政中枢之地,可尚书仆射也只是小小的六百石之职而已,他这么个六百石的师侄,蒙天子恩典入辟雍就学,他感觉自己要被这天子的心血来潮玩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那些奇怪的都只是设定啊,钟离意此人,很耿直的,和天子是没那档事的,要说YY,当时的尚书令韩棱与天子之间的关系要亲密很多,才是真正心腹,不过由于情节需要,早已经被作者玩坏了,大家不要当真,千万不要当真,也不要考据哈。。。

  ☆、8.入辟雍

  8

  虽说楚归两辈子也没谈过恋爱,但十多年,他也见多他大爹小爹之间的事了,从最开始自己被两个男人当孩子收养的惊讶,都后来他大爹小爹就是他父母无差自然而然的感受,楚归对两个男人之间的事还是觉得很正常的。

  况如今虽娶妻生子、延续香火是正道,但男子之间这种也并非罕见,许多还被当作风雅之事流传开来。在楚归看来,人与人之间,感情多数都是相处来的;只要不是特意去排斥,共同学习、共同战斗、共同为政,诸如此类,很容易和长日相处的人生出感情,当然这感情是很多类的,但若这同伴实在出色了点,漂亮了点,生出爱慕之心也算正常。而一个人的爱慕之心,只要这个人稍微在可接受范围内,勾动对方的荷尔蒙反应,相对来说还是蛮容易的。

  而古代社会,将女子摒弃在社会活动之外,学堂、战场、朝堂,诸如此类,都是男人之间的陪伴与战斗,日久天长,生出不一般的感情,自然也容易被身处其中权力游戏的男人引起共鸣。

  说这么多,楚归只想表达,他对当今天子对他师叔那种种关怀之中的不寻常,还是见惯不惯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当作当今天子讨好他师叔的筹码,让他在宫中行走讨他师叔欢心,又让他在辟雍就学了。

  这真是一件可歌可泣的事!

  在他上辈子的认知中,他师叔从尚书仆射直接迁任鲁相,也就是从六百石之职直接拔任为二千石,一国之相相当于一郡太守,不过国为诸王分封藩国,国相与太守之间还有差别。从中央枢密机构尚书台转任地方,大概这也相当于几乎从含金量最高的六百石直接迁任为含金量最低的二千石,不过至少也是二千石,级别在那。

  但如今,时间过了大概已有七八年,他师叔也没有出任鲁相,竟也还是在这六百石之职上停滞了七八年。如今尚书令为韩棱,为弓高侯韩颓当之后,父亲曾为陇西太守,不仅家世优秀,关键是政治谋议相当出色,还十分对当今天子的胃口。

  他师叔想越过这么个人去,出任尚书令,倒不太可能,除了敌方太优秀外,关键是他师叔政治手腕和当今天子还真不是一路。从他师叔的经历来看,过仁近迂,于帝王之政益处太少,但是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世,天子还是让他在尚书台留在身边这许多年。而天子不想让他外放为官,朝中也并无更合适的官职,一来朝中官职再高,选拔人时要考虑的要掣肘的东西更多,二来其他再多,也没天子身边的尚书台放身边来的方便。

  说实话,楚归也真不知道这当今圣上看上他师叔哪了。虽然他师叔看着一副君子如兰,生于幽谷的模样,但性情有时候却是有那么点认死理的。天子后宫那么多,虽皇后不受宠,但贵人妃嫔还是很多的,儿子女儿都生了一大堆,要说对他师叔有多坚贞,他是万万不信的。

  可是,如今都到这地步了,这些又哪能容他置喙,他只能祈祷自己在学堂里的日子和太学里一般平静罢了。

  接到天子谕令后,楚归第二日便到辟雍学堂报了道。只是前夜有些辗转反侧,楚归看起来黑眼圈有点重。

  辟雍学堂就在太学旁边,加之明堂、灵台,基本上在一条线上,与王宫的南墙平行,四处都在王宫和洛水之南。太学在王宫东南,灵台在王宫正南,明堂、辟雍则在两者之间。

  辟雍学堂除了是皇子王孙就学之所,还用来祭祀,建筑上也十分规整,但总体看来倒比太学自由流畅许多。太学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甚是端庄严肃;而辟雍学堂形似圆璧,周有流水,水上有白桥,四周有林木,圆璧中央是很大的圆形广场,中心是太极图,外围是黑白石子铺成,再外围由一米来宽的水渠围成,渠中之水十分清澈,里面养着金鱼,夏天还会有睡莲盛开。水渠外延种着许多花木,渠上八个方向铺着通向中间广场的石板。

  相较太学而言,楚归更喜欢辟雍学堂的设计,更活泼更自由更别致的感觉,但又不失庄重。

  过了元宵开学后,楚归便直接到了辟雍学堂报到。

  当今天子生有九子,长子早夭,五皇子刘炟为皇太子,二皇子广平王刘羡,三皇子巨鹿王刘恭,四皇子乐成王刘党,六皇子下邳惠王刘衍,七皇子汝南王刘畅,八皇子常山王刘昞,九皇子济阴悼王刘长。

  除了太子与二皇子在永平三年封,其余皇子都在永平十五年封。如今二皇子已及冠,太子未满十七,九皇子如今才□□岁。

  这么多皇子,还不算公卿世家子弟陪读,楚归觉得自己头有点大。所幸二皇子已从辟雍毕业,三皇子到五皇子年纪已长,太子已见习朝政,到学堂的时间也是少数,七□□皇子年纪稍小,和楚归的课程也不一样。如此一算,楚归要对付的正经同窗也就只有六皇子刘衍和七皇子刘畅了。

  楚归到辟雍的第一日,也只见到了这两个皇子和阴、邓、马等几家的子弟,也就十来人左右。六皇子刘衍如今十四,生得十分俊美,比楚归小两岁,母亲为普通宫人;七皇子刘畅如今十二,母亲为阴贵人,因母族显赫,要比其他皇子显得矜贵受宠些。

  当今皇后为马家女,膝下无子,将太子养于膝下,而太子外祖母是皇后的姑姑,太子生母也算是皇后的表姐。皇后之下,便是贵人,一般家世显赫的女子纳入后宫,多被封为贵人;贵人之下,便是美人、宫人、采女,此三等并无爵秩,美人地位尚可,宫人、采女便基本没啥地位可言了。

  这第一日,学堂里的其他人,都当楚归空气一般,不来挑衅也不作交好。楚归心里对这般现状倒颇为满意,他前世是个现代人,又在山中自由散漫十多年,让他应对这些皇子侯孙,哪里得罪人了他都不知道。

  这些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得上个个人精了,想必他们对他入辟雍的缘由也是清清楚楚的。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简直就像个突兀的外来者,什么显贵家世也没有,就一个身为六百石的尚书仆射的师叔,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而其中的缘由也让他们心中颇为不齿。

  但楚归是第一日来,他们摸不清底细,而这怎么着也是天子旨意,天子摆明把那人放那位置上,他们若鲁莽去挑衅,一来觉得自失身份,再来怕触雷霆之怒,也是得不偿失,因此将楚归当作空气,倒也是他们最为明智的选择了。

  先生在课堂上给他简短做了介绍,便开始讲授。第一天倒颇为平静,也很快便过去了。晚间下学时,只见木华殿原先那宫人(注1)早已候着他,直接便将他带到了木华殿。

  钟离意(注2)如今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本也算了无牵挂,因少时在鹿鸣书院求学时间较长,与师兄弟情谊深厚,而且山中岁月与庙堂纷争完全不同,年纪稍长,对那段岁月也更是怀念。

  他对楚颜的事情也是十分清楚的,楚颜和当义在一起,本来以为这一生都没有孩子,结果在山中见到楚归,当亲子一般养到这么大,也是缘分。钟离意爱屋及乌,本身也与楚归十分投缘,因而对楚归也十分喜爱,可算亲侄一般;从这层缘故上,他对楚归,比对许然要更多上一份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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