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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亡经_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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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灯本来就喝得很艰难,突然听见他蹦出这句话,一个闪失呛了,痛不欲生地咳嗽起来。

她还带着伤,身体不能受震动,这时咳嗽简直要了命了。她憋得两眼满含了泪,看着国师当真喝了一口,惊吓过度忙推手,“使不得……使不得……”

国师把水咽了下去,奇异道:“为什么?你不是要喝水吗,我愿意喂你,你又开始推三阻四?”

莲灯扑腾了两下,感觉心很累,“这样不合规矩,国师不能这么做!”

他斜起了眼,“矫情的人最不讨人喜欢了,本座都没有挑剔你,你有什么道理拒绝本座?”

莲 灯也开始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国师高高在上,愿意纡尊降贵和她嘴对嘴,这是长安所有少女和美妇求之不得的好事,为什么她要拒绝?她愣着两眼看他的嘴唇,国 师的红唇像花瓣一样,唇峰饱满,色泽鲜嫩,贴上来感觉肯定不错。可饶是如此,也不应该用这个作为喂水的工具吧!

她看过很多书,洞窟里的书对这个也有笼统的记载,所以她很知道好歹。只是不明白国师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他说也曾经这样喂过九色,那打死她也不能相信。

“不能要乖乖,”她一本正经说,“这是成亲之后才做的事。国师乖乖了我,以后就说不清了。况且嘴对嘴喂水,水里会掺进唾沫,不太干净。”

国师气得双眉倒竖,成不成亲姑且不论,她居然敢嫌弃他的唾沫?不知道香唾一滴值千金么?还有什么要乖乖,他起先没听清,后来才明白过来,不知她从哪里看来的野史,管亲吻叫“要乖乖。”。

他蹲在那里面沉似水,“那你打算把自己渴死吗?乖乖了又怎么样?反正你是本座的人。”

莲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国师说话不要这么直接,我只是为国师效忠,不负责乖乖的。我想喝水,但是可以想别的办法……”她艰难地努努嘴,“外面有片竹林,削上一截竹枝我就能喝水了。”

国师脸色不好,回身把杯盏放在了桌上,“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还敢指使本座替你削竹枝?你以为本座是放舟么,整日无所事事有闲心和竹子打交道。你爱喝就喝,不爱喝就渴着吧,本座要回去了。”

她呜咽起来,“你就这么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再坐一会儿么?”

他 气哼哼到了门前,因为漂亮的衣摆沾染到了尘土,很郁结地提起来拍了拍。然后回头打量她,“不要觉得自己受了伤就有恃无恐,本座又不是没流过血,有什么了不 起!本座的一片好心你不懂得领情,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等你伤痊愈了,记住别再来求本座,本座很忙,没有时间见你了。”

他把袍角哗啦往下一砸就要走,莲灯忽然想起来,纯阳血还得通过他才能讨到。原想争口气随他去的,可是不行,她到底还是有求于他。

这事说来真是莫名其妙,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和国师在一起时就得记住一条,一切以国师的喜恶为主,国师想帮你你不能拒绝,国师想坑害你,你也只能合什说谢谢。

她放弃了挣扎,扬声说等等,“我想通了,我很渴,等不及削竹枝。”

他竟然顿住了脚,走了一半又折回来,“想通了?可是本座已经没有兴致了。”

莲 灯做小伏低地哀求,“国师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国师乖乖我吧,求你了。”说完了这话,她的心里几乎是崩溃的,究竟有多大无畏的精神才能做到这样!她想起傍晚 时候看到的红狐狸,两个窈窕的身影坐在落日下的沙丘上,互相依偎着,动情时也暧昧地亲亲。所以等她把国师带回洞窟,一定不能少了这种事。现在起开始锻炼, 以后就会变得非常熟练了。

国师却觉得她没有第一时间愉快地答应,伤了他的自尊心。就算后来放低了姿态,依旧不能平息他的怒气。他朝外叫了声,“中官,给本座找一截竹枝来!”弗居立刻清脆地应了。

所以外面明明有人,兜这么大的圈子意义何在?她吃力地看着他重新坐下,倨傲地拂拂衣袍道:“我在药里加了几味奇香,如果不出意外,愈合后不会留疤。不过也不敢断定,隔几日观察一下吧,若势头不对,还可以趁早调整方子。”

总之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惊讶了,忙诺诺地答应,唯命是从。

国师又觉得不大对劲了,“你听明白本座的话了么?以后隔两日就要让我看后背,你没有意见么?”

能有什么意见?连乖乖都答应了,看看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唔了声道:“既然隔两天就要观察一次,那就表示我能常见国师,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国师听了心满意足,“你……就那么想见本座么?”

她不懂得掩藏,很直白地说是啊,“国师闭关十几日,我心里想念得紧。所以我说了,以后回敦煌恐怕不习惯呢,打算带国师回去,天天和我在一起。”

他的唇角挑起来,想想应当庄重些,复放下去。又挑起来,一直一直往上,再也压制不住了,“你喜欢本座是不是?你对本座动心了是不是?”

莲 灯傻呆呆看着他,开始反省自己,难道想见一个人就是动心么?她还记得自己以前想养沙鼠,看上了一只,在人家洞口足足蹲守了半个月。对于国师来说,这种心情 就和当初抓沙鼠一样,是一种占有欲,想把他收归己有。不过说定然是说不出口的,刚才她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还不是一口否决了。

国师的眼神里有种得意洋洋的味道,叫人莫名想破坏。于是莲灯讪讪笑了笑,“我不光惦念国师,还很惦念九色和卢长史呢。”

他的笑容慢慢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你刚才还说想和我天天在一起。”

她装模作样地皱了眉,“以后转转和昙奴都会嫁人的,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和国师做伴也是别无选择。”

他的笑容果然瓦解了,站在那里愤懑地望着她。总算扳回一局来,莲灯心情大好,斗了这半天有点累了,便不再理会他,伏在枕头上昏昏欲睡起来。刚要阖眼,他举着小竹枝戳在她嘴唇上,没好气地说:“喝了再睡。”

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管叼着竹枝使劲地嘬,模样像九色刚降生时候的样子。国师看着她,不知怎么有些心软,喂完了替她掖掖被角,缓步走了出去。

天 气晴好,正月之后慢慢转暖,他站在一株蔷薇树下静看,看枝头萌出崭新的绿意,小小的嫩芽在风里轻颤。他按捺不住,伸出手指轻触了下,没曾想用力过大了,不 小心折断了新芽。他有些懊丧,掖着两袖惆怅不已。弗居在他身后唤了一声,半跪下来,把重新换了熏香的鎏金球挂在他的玉带上。

他转眼看远处,“大理寺可有新的消息?”

弗居应了个是,“昨天伴在李中丞身边的小厮随他们一同来认人,没有看出破绽就去了,后来未再传唤过。座上出宫有阵子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如果事情有变故,属下们自会料理,不必座上烦忧。”

他半晌未言语,弗居见他彷徨,又道:“三位女郎留在云头观恐怕不安全,我先前同春官商议过,打算另换个地方安置她们,只是未得座上首肯,不敢轻举妄动。既然座上在,还请座上示下,我与春官他们好安排。”

他恍若未闻,指着那棵柳树问:“这树长得这样壮大,多少年了?”

弗居怔了下,忙垂袖道:“我进观里时问过年长的女冠,据说有二十余年了。”

“园里长柳树不好,柳树性阴,树下藏小鬼,久而久之就成养尸地了。还是让人搬走吧!”他抬头仰望,“树冠大而密,底下照不见太阳,看看这一圈杂草,你也不派人修剪修剪。”

弗居暗暗吐舌,但知道他同底下人说话向来有深意,只是这次有点猜不透了。他叹了口气,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替我好好盯住翠微,她有什么小动作都要向我回禀。莲灯杀人的手段我还是信得过的,这次在李宅栽了这么大的跟斗,她嘴里那两个高手的来路恐怕不简单。”

弗居很惊讶,“座上是怀疑翠微夫人么?若真是她,大理寺怎么会拿不住人?”

他白了她一眼,“本座发现灵台郎们越来越不经事,是不是到了该换人的时候了?如果你是她,你会告诉大理寺是太上神宫有人用易容术假冒了莲灯?”

翠微夫人对国师向来有一份超乎寻常的感情,所以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也是有可能的。没法直接动莲灯,假他人之手解决最好,当然一切在不损害太上神宫利益的前提下,也算用心良苦了。

弗居明白过来,忙道是,“请座上放心,属下即刻安排下去。”

他点了点头,复想起放舟,哦了声道:“这几晚天有异像,让春官坐镇司天监,星斗移位、草木所向都要他记录在案,回头送来本座查看。”

弗居有点愣神,星斗移位倒是可见的,草木所向是什么东西?想是国师觉得春官太闲太无聊了,才会有意的惩戒他一下吧!无论如何事情没到自己身上就好,弗居怕他兴之所至连带她一道骂,忙叉手行个礼,很快退下去了。

那厢偷着探看的昙奴和转转对国师的风华绝代赞叹不已,转转自己细想,想着想着又要哭了,“你看见没有,国师明明长成这样,小郎君就是他易容的。我怎么这么命苦呢,喜欢的人一再错过,春官也好,国师也好,我反正是没脸在他们面前出现了。”

昙奴不停的安慰她,“人各有命,谁让你的缘分落在齐王那里了呢!不过你看出来没有,国师和我们莲灯关系不一般,知道她受了伤,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了。我可同你说,朋友妻不可欺,你不能见国师长得好看就起歹心,他是莲灯的。”

转转怨怼地瞪她,“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一向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别说区区的男人,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说二话。我是为自己难过,一只碗磕了道口子,我那么要强的,现在也说不响嘴了。”

昙奴看她哭得可怜安慰她,“大历和以往各个朝代都不同,女子失个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将来照样嫁高官,做诰命。”

“哪有那么容易!”她唉声叹气道,“反正我是没救了,如今指着你和莲灯,你嫁给萧将军,莲灯嫁给国师,将来你们都好好的,给我建个宅子,拨上十个八个侍女供我使唤,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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