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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第5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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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土木堡之后,贼虏益发猖獗。”

  “是啊。”

  “那些草场,本都是我朝的州县卫所。”

  两人拉住缰绳,向东眺望,磨刀峪之外,本为国朝疆土,却连年被鞑靼蚕食,直逼城下。

  洪武、永乐乃至宣宗年间设立的衙门卫所,营台地堡,现都孤立荒原。风吹日晒,为鞑靼马蹄践踏,均成残垣断壁。唯在朔风飞雪中,追忆洪武之威,永乐之盛。

  不至朔北,不晓雪冷。

  不睹边塞,未感耻寒。

  身为功臣武将后代,眼睁睁看着边塞被侵,先祖打下的疆域失于己手,如何不痛心?

  偏朝中多是“怀仁”之辈,即便打了胜仗,也要讲究仁义道德,实行优抚,许心怀鬼胎之辈内附。

  牧民可怜?

  死在“牧民”刀下的边军边民,谁来可怜?

  长居京城,看不到北疆,行优抚之策,恰如东郭兼爱豺狼,可笑得令人痛心。

  张铭孙钺并马而立,都未出声。

  眺望覆盖白雪的草原,胸中似有烈火燃烧,神情却愈发的苍凉。

  他们都知道,杨瓒所行实为险策。

  但是,为血洒蓟州的千百英魂,为无辜枉死的边民,为堆叠在城下的尸身,终选择站在杨瓒身后。

  行之无悔,义无反顾。

  朔风起,飞雪渐急。

  孙钺打马回营。五日后,他将前往密云,掌武将印,镇守蓟州。

  张铭掉头向北,继续巡视荒原。

  寒风呼啸,似刀划过脸颊,不觉半点疼痛。

  镇虏营中,几名军汉提着木桶,扛着铁铲铁锹,走到中军大帐前,铲起冻结的血水,收起断头尸身。

  忽然,一个老边军停下动作,皱起眉头。

  “不对。”

  余下人抬头,面露不解。

  哪里不对?

  “这是个汉人。”老边军道。

  “什么?”

  “看虎口。”

  尸身尚未僵硬,老边军翻过牧民掌心,指着虎口和指腹,道:“一看就知道,这是握锄头的手。鞑靼手上的茧子,可不是长成这样。”

  话落,又扯开皮袍,查看过肩头痕迹,几名军汉都沉默了。

  片刻,有人恨恨的唾了一口。

  “十成是个汉贼,便宜他了!”

  鞑靼固然可恨,叛国之人更加可恨。

  圣祖高皇帝打下江山,和鞑靼的祖先是死仇。几代的仇怨,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固有的矛盾,非轻易可解。

  身为明人,不思保家卫民,反背弃家国,投靠仇敌,祖宗都要蒙羞。

  “这样的还收什么尸,合该丢去草原,送进狼腹!”

  “别嚷嚷。”老边军忙道,“咱们能看出不对,几位大人能不晓得?既然大人说他是鞑子,那他就是鞑子。都嘴巴严实些,别乱说。惹出麻烦,老子绝不轻饶!”

  军汉们点点头,继续铲雪,不再多言。

  少顷,积雪铲净,军汉们提出木桶,走出城门,架起一堆干柴。

  火光点亮,浓烟升起。

  很快,尸体便被火焰吞噬。

  寒冬腊月,雪积三尺,最厚的地方能没过膝盖。

  土地冻结,铲子下去,似敲在岩石上。别说挖坑,连块土都铲不起来。

  尸身只能火葬,骨灰装进陶罐,待春暖再行安葬。

  对叛国之人,军汉极是痛恨。不是上官下令,压根不会为他捡骨。

  化成灰,洒在城下,被人踏马踩,才是该有的下场!

  入夜,刘庆醒来,脸颊上过药,没有肿起,仍是火辣辣的疼。

  撑起身,仔细四周打量,发现身在陌生军帐。

  下了矮榻,几步走到帐前,掀起帐帘,门前守卫听到动静,当即架起长矛,将他挡了回去。

  “尔等安敢!”

  踉跄两步,刘庆怒目而视,高声道:“我乃朝廷命官,尔等无视王法,将我囚禁在此,究竟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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